擔的一切。
黃昏時分抵達王府,更衣安頓完畢,蕭綦還未回來。
我開始不耐,身在房中,卻一直留意著門外的動靜,每次有腳步聲靠近,都驚起一絲欣喜,卻又總是失望。我暗暗覺得自己好笑,分開的時候不覺相思,眼下卻望穿秋水……恍惚間,再一次聽見了熟悉的步履聲,這次再不會錯,是他回來了。
我扔下手上的五卷,來不及披上外袍,便匆匆朝門外奔去。侍女們慌忙追上來,旋即紛紛朝著門口跪倒。門開處,蕭綦高冠王袍,廣袖無風自拂,正疾步踏進門來,儼然龍行虎步,已有王者之風。我怔怔駐足望著他,短短時日之隔,卻覺他又有了些許變化。
“阿嫵。”他輕聲喚我,目光有一剎那的迷濛。
眾目睽睽之下,我舉身投入他懷抱,再沒有半分端淑儀態。他一語不發將我抱起,直入內室,至無人處陡然狂熱地吻我,從額頭、眉梢、臉頰至頸項……最後是唇舌間久久的痴纏不捨。
宮燈搖曳,琉璃光轉,我與他四目相對,時光彷彿也在這一刻沉入永恆的迷醉中去。
誰也不捨得開口驚擾了此刻靖好,他下巴輕輕抵著我的額頭,雙目微闔,低低嘆息,“曾以為你怨恨我,以為會就此失去你。”
我抬眸靜靜地笑,望進他深邃眼底。
“於是我想,若阿嫵肯再原諒,從此她要什麼我便給她什麼,只要她好好的……”他說不下去,眼底似有失而復得的狂喜,又似有瀕臨絕望的後怕,平素刀鋒般的一個人,此刻亦變得柔軟脆弱。 靠在他溫暖懷抱中,我闔目微笑,身經離亂方知珍惜。如今還要什麼呢,還有什麼是我不曾得到,不曾失去?世上至美至醜,最珍貴最可悲,我都得到過也失去過了。金枝玉葉,名門世家,一切浮華散盡之後,握在掌心的卻是一個情字,父母親情、兄妹之情,還有他這一份不離不棄的真情。原以為最牢固的偏偏不堪一擊,本該是最脆弱的,卻猶在手中。
就在我回京三日後,宮中迎來喜事,謝皇后誕下一名瘦弱的男嬰,為當今聖上生下第一個嫡皇子。浩劫之後的宮廷,因這個新生命的到來,再度恢復了喜氣和活力,綿亙許久的陰霾似乎也漸漸散開。依制,諸命婦及三品以上臣工家眷當在三日後入宮,朝賀小皇子誕生。
然而宮中很快傳出訊息,皇后病倒,小皇子也十分孱弱,太醫走馬燈一般出入昭陽殿……直到五天之後,才宣召諸命婦入宮朝賀。
是日,我和允德侯夫人率諸命婦入覲。遙遙望見歷代皇后寢居的中宮,踏上自幼熟悉的昭陽殿,姑姑在此度過了三十餘年的地方……這沉默的宮門,送走了前一位主人,又迎來新的一朝皇后。如果這些雕樑畫棟,也能看能聽能思,不知它們又會記住些什麼。數十名朝服盛裝的宮妃命婦已經齊集殿外,顧老夫人也已到了,諸命婦全都在此等候我一人。遠遠望見我的車駕到了,宮監一聲唱報,眾人齊齊噤聲。侍女掀簾,我迎著眾人目光,緩緩起身,步下鸞車。探詢、好三、嘲諷、忌憚……一道道複雜的目光深深淺淺落在我臉上。我微揚下頜,目不斜視,步履從容地走過,所經之處,公侯正室及二品以下的內命婦,皆斂襟低眉,俯首行禮,恭然退到一旁。
然而出來的只是中宮女官,代皇后接受了朝賀,稱皇后臥病在床,小皇子也沒有抱出來與眾人相見。諸命婦面面相覷,只得朝賀、獻禮、頌吉,一應如儀,昭陽殿上全沒有預想中的喜氣熱鬧,反而籠罩著無法言喻的沉悶低抑。
眾人依序退出,忽聽殿前女官道,“豫章王妃請留步,皇后宣王妃入見。”我隨她步入內殿,剛踏入層層垂幔,便聽見一聲細弱呼喚自丹鳳朝陽屏風後傳來。
“阿嫵,阿嫵!”素衣散發的宛如姐姐被宮女攙扶著迎出來,數月不見,她竟單薄蒼白得似一片無依枯葉,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