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綦微微抬目,恰此時一道驚電劃下,劈開天幕,映亮他眼底寒意勝雪,“傳令左右兩翼,截斷登岸大軍,奪船反攻!”
來人遵令,上馬飛奔而去。
蕭綦按劍而起,“傳令後援大軍,奪回鹿嶺關,剿殺入城兵馬!”
“末將領命!”一名將領遵令而去
左右將領按劍肅立,甲冑兵刃雪光生寒,均已躍躍難捺。
蕭綦舉杯一飲而盡,擲杯於地,“備馬,出戰!”
我默然立於城頭,目送蕭綦風氅翻飛的身影遠去。
這一場鏖戰,直殺到雨停風歇,雲開霧散,紅日漸出……直至黃昏殘陽如血。
左右兩翼兵馬挾雷霆萬鈞之勢,從城外兩側山坡俯衝,攻入剛剛登岸的謇寧王大軍,縱橫衝殺,銳不可當,趁對方立足未定,殺了個橫屍遍野,哀嚎震天;又令三千弓弩手伏擊在側,專殺樓船上操舵控槳的兵士,令樓船失去控制,無法掉頭回航。渡河大軍在灘頭陷入混亂,進退不得,大小戰船皆以鐵索相連,擁擠突圍之中引發戰船自相沖撞,士兵紛紛落水,上岸即遭鐵騎踐踏,強弩射殺……一時間,殺聲震野,流血飄櫓,岸邊河水盡被染為猩紅。
搶先攻入鹿嶺關的前鋒兵馬,被阻截在內城之外,強攻不下,後方援軍又被截斷,頓成孤軍。
退守關內的胡光烈部眾,與蕭綦親率的後援大軍會合,掉頭殺出關外。胡光烈一馬當先,率領後援大軍殺出城門,一柄長刀呼嘯,連連斬殺敵軍陣前大將,所過之處莫可抵擋。
謇寧王治軍多年,麾下部眾驍勇,眼見中伏失利,仍拼死頑抗,不肯棄戰。
但聽敵軍主艦上戰鼓聲如雷,竟是謇寧王親自登上船頭擂響戰鼓,陣前一員金甲大將揮舞巨斧,猛悍無匹,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率領受困將士掉頭突圍,往岸邊戰船退去。
一時間敵軍士氣大振,奮哀兵之力,抵死而戰,大有捲土重來之勢。
但見一騎迎上陣前,白馬紅纓,銀甲勝雪,正是宋懷恩擎一柄碧沉槍,橫掃千鈞,迎面與那金甲悍將戰在一起。船頭戰鼓聲震雲霄,謇寧王催陣愈急。
我在城頭看得心神俱寒,眼前血雨腥風,殺聲震天,彷彿置身修羅地獄。
陡然一聲低沉號角,城門洞開,旌旗獵獵,正中一面帥旗高擎。
蕭綦立馬城下,遙遙與船頭謇寧王相峙,手中長劍光寒,直指南岸。
劍鋒所指處,怒馬長嘶,左右齊呼,“豫章王討伐叛軍,順者生,逆者亡——”
我軍歡聲雷動,槍戟高舉,齊齊呼喝吶喊。
豫章王帥旗招展,蕭綦躍馬而出,身後親衛鐵騎皆以重盾鎖甲護體,隨他逼向陣前。戰靴聲橐橐劃一,每踏下一步,宛如鐵壁動地,槍戟寒光壓過了風雨中晦暗天光。
陣前敵軍聲勢立弱,謇寧王戰鼓聲亦為之一滯,旋即重新擂響。樓船戰艦上弓弩手齊齊將方向對準帥旗所在之處,箭雨鋪天蓋地,急驟打在重鐵盾牆之上。
我從城頭俯瞰,一切盡收眼底,滿心驚顫已至木然,只疑身在驚濤駭浪間,隨著城下戰況起落,忽而被拋上雲霄,忽而跌落深淵。
只聽謇寧王戰船上有數隊士兵高聲叫陣,喝罵不絕,直斥蕭綦犯上作亂,在戰鼓聲中聽來分外刺耳擾人。陣前敵軍雖節節敗退,仍悍勇頑抗不下。膠著之際,蕭綦與親衛鐵騎已強頂著箭雨逼近陣前。
又一輪箭雨稍歇,就在下輪將發未發的剎那,忽見蕭綦挽弓搭箭,三支驚矢連環破空而去。
箭到處,奪奪連聲,竟不是射向陣前主帥,反而堪堪射中主艦前帆三道掛繩!
船頭眾人驚呼聲中,轟然一聲巨響——那數百斤重的篷帆應聲墜落,砸斷橫桅,直墮船頭,生生將那雕龍繪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