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碧樹玉階籠上淡淡清輝。
“你還要多久才能長大?”他抬起我的臉,深深嘆息,不掩眼中失望之色。
月色沁涼,比這更涼的,卻是我心。
“我讓你很失望麼?”我笑了,頹然放開雙手,“我做了什麼,讓你如此失望?”一直以來,我的努力和捨棄,他都看不到麼,卻只為了一句氣話,就這樣輕易地失望……難道我不是凡人,難道我就沒有累和痛麼?我搖頭笑著,淚水紛落,一步步退了回去。他驀然伸手挽住我,欲將我攬入懷中,我決然抽身,端端向他俯身下拜,“妾身尚在孝中,不宜與王爺同室而居,望王爺見諒!”
他的手僵在半空,定定看我半晌,頹然轉身而去。
正文 遇刺
次日我便回了慈安寺,埋頭料理母親身後瑣事,絕足不再回府。蕭綦來看過我幾次,彼此只作若無其事,相對卻是疏離了許多。徐姑姑看在眼裡,只當我們是拌嘴鬥氣,惟恐僵持失和,一再催促我早些回府。我唯有苦笑推脫,藉口母親身後諸事已了,賴在寺中不肯回去。
孤清的寺院裡,只有徐姑姑和阿越陪在我身邊。自母親辭世後,我夜夜都從夢裡驚醒,夢中總有兇惡的妖物在追我,時常恍惚看見鮮血流了遍地。唯一欣慰的是哥哥快要回來了,他接到喪訊,已在回京赴喪的路途中,再過幾日就要到了。
又拖了數日,宮中長久無人主事,每日都由內侍往返奔走,我索性帶了徐姑姑回到宮中,住進了鳳池宮。
無論徐姑姑和阿越怎麼勸說,我始終不願回到豫章王府,不願和蕭綦冷漠相對,也不願去向往後如何應對,只是覺得很累。長久以來的猜疑,終於在彼此心裡結成了怨,結成了傷,結下了解不開的結。
子律的死亡,終結了這場戰爭,卻沒有終結更多的殺戮。
南方宗室一敗塗地,諸王或死或降,叛軍兵馬死傷無數,狼煙過處,流血千里。南征大軍班師回朝,一併押解入京待罪的宗室親貴多達千人。
北境勝局已定,大軍一路攻入突厥,兵臨王城,擁立斛律王子繼位,大開殺戒,誅滅反抗王族。
突厥王敗逃西荒大漠,眾叛親離,被困多日,傷病交加之下,暴卒飛沙城,屍首被獻於斛律王帳前,曝曬城頭三日,不得殮葬。
我早知賀蘭箴的狠決,卻未料到他對自己生身之父,亦能狠辣至此。回想當日,我卻總揮不去月色下那雙悽苦而怨毒的眼神……賀蘭箴,終究還是魔性深種,將自己一生都要葬送在仇恨二字上。突厥王死了,他也算報了平生大仇,接下來會不會就是蕭綦?
所幸,他不會再有這個機會。唐競以鎮壓反叛王族,保護新君之名,屯兵十萬在突厥王城,挾制了初登王座的斛律王。新的突厥王,終究成為王座上的傀儡。這便是蕭綦早已謀定的大計,從此突厥俯首,永為我天朝屬國。
聽說忽蘭王子今日傍晚就要押解入京,京城百姓爭相上街,一睹昔日突厥第一勇士,淪為攝政王階下囚徒,奔走傳頌攝政王的英明威武。
我合上五卷,再沒有心思看五,只望了天際流雲出神,怔怔想起多年前,我在城樓之上遙望他的身影……歲月似水,不覺經年。
徐姑姑悄然進來,笑意盎然,欠身稟道,“王妃,方才內侍過來傳話,王爺今晚想在鳳池宮傳膳。”
我怔了怔,淡淡垂眸道,“知道了,你去佈置吧。”
徐姑姑嘆口氣,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說什麼,蕭綦自然是有主動言和之意,她盼我不要一意偏執,再拂了蕭綦的心意。這幾天來,蕭綦忙於政事,仍時常來鳳池宮看我,卻從不開口言和,也不問我為何不肯回去,彷彿認定了我會如往常一般低頭認錯,求取他的寬容。或許看到我始終漠然無動於衷,他才漸漸焦慮,終於肯放下身段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