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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連恨都舉棋不定,任由不知情的風沙,捲去腳印

我一遍遍在心裡唱著這首歌,淚水溼了衣襟,風拂過,涼到心扉。瞧,你的影響力真大,連我也不敢放聲唱歌,不敢放聲哭泣。羅什,這個夜,你不是孤獨的,我在陪著你,陪著你哭。就讓我為你把我二十四年來積攢的淚水一次流乾淨吧。這以後,你我,不要再哭泣了,任由沙漠裡不知情的風沙,捲去你我曾經留下的腳印。

天矇矇亮時他終於失魂落魄地走回去。夜涼如冰。我隨著他站起時,身上已經感覺不到一絲熱氣。

夏天終於過去,秋天在不知不覺間,來了。

第二部:當時,我們正年輕 我還是得走……

銅廠河邊架起了木臺子,鳩摩羅炎全身被白布裹住,放在木架上面。龜茲本來實行土葬,但鳩摩羅炎是天竺人,所以用的是天竺的火葬習俗。

白純領著所有王室成員,王公大臣,排成幾列,一片縞素。木架另一邊是一群僧人,由羅什帶著,他的師父盤頭達多也在其中,盤坐在河灘上不停唸經。

弗沙提婆一身素白,額上纏著白布條,手舉火把,紅腫著眼,神情悲悽。本來執火把的應該是長子,可是羅什既已出家,沒了俗世的身份,就由小兒子來執了。

白純對著弗沙提婆凝重地點點頭,弗沙提婆走到木架邊,點燃了木架上覆著的乾草。不一會兒,火光衝起,吞噬了鳩摩羅炎。一片哭聲夾雜著唸經聲,莊嚴肅穆。

弗沙提婆跪在地上,雙手撐地,頭低垂著,肩膀不停聳動。我看向羅什,他似乎忘了唸經,只呆呆地看著火堆中逐漸消失的父親,臉上的悲慟,讓我不忍看下去。羅什所譯龍樹菩薩的《中論》裡有一句:“從有而有生,從生而有老死,從老死有憂悲苦惱種種眾患,但有大苦陰集。是故知凡夫無智,起此生死諸行根本。”生老病死,一切諸行皆苦。所以智者要“無明滅故諸行亦滅”。只是,羅什若是能真正做到無明滅,怎會在那晚為父親哭泣?

我看向火堆,心中默唸:國師,希望你能見到一生鍾愛的人。你的思念,佛陀會接受。佛陀自己也是受過愛慾之苦的,他應該令你們重新團聚。但願在天國的你們,幸福……

葬禮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燒完了,弗沙提婆在僕人幫忙下,收拾了父親的骨灰,灑進銅廠河。看著弗沙提婆捧著骨灰痛哭,我的心也揪成一團。羅什所譯的《金剛經》裡有一句:“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或使離愛者,無憂亦無怖”。所有的心痛,都是因愛而來。設使無愛,便離憂怖,便無現在的心痛。可是,翻譯出這樣經文的羅什,自己又做到了離愛麼?他若無愛,怎會在那晚為父親哭泣?

回到國師府後,我沒立刻向弗沙提婆提出要走。他現在整個人還在悲痛中,我實在不忍提這個話題。羅什沒有繼續住家中,跟盤頭達多回了雀離大寺。走時,他對著我凝視,淺灰眼珠透出太多複雜的神色,我看不懂,也不想去懂。心,很累……

我在院子裡看天。以前一直沒明白,比起21世紀,這裡的天空當然更純淨,但是老對著天有什麼好看的。現在明白了,不是天有多好看,而是人有心事時,看天的確比單純發呆顯得文雅多了。

“艾晴!”

回頭看到弗沙提婆站在臺階上。他依舊穿著龜茲人的孝服,眼圈凹陷,本來豐潤的臉瘦了一圈,下巴上透出青色胡茬。他看上去更沉穩了,好像成熟了許多。難怪有人說,男孩長大,是在父親的葬禮上。

很多天沒有跟弗沙提婆好好談過話了。他走下臺階站在我身邊,沒有像以往那樣毛手毛腳,只是低頭看我。自從回了國師府,他倒是對我一直規規矩矩。

“艾晴,那天……”看他吞吞吐吐地,我有些納悶。哪天啊?

“我是指在蘇巴什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