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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古代出行,若乘馬車,每日平均可走三十公里。但我們的隊伍太過龐大,有兩萬匹駱駝,還有六萬多名步兵,步行速度每天最多隻能走十五公里,難怪要用半年才抵達姑臧。我們所走的路,便是沿著塔里木盆地邊緣的絲綢之路南段。這條道路一直延續到現代,標為314國道,從托克遜一直到與巴基斯坦交界的紅其拉甫口岸,最後可達印度,這便是玄奘西行所走的路。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路上看到最典型的西部景觀,無邊無際的戈壁沙漠,形態各異的雅丹地貌。現在是淺水期,沿路河床大半乾涸,由於泥土富含礦物質,這些鹽灘呈現出大片彩色的不規則紋理,在陽光照耀下閃著令人炫目的光芒,美得讓人屏住呼吸。天際勾勒出連綿不絕的天山山脈,平坦的戈壁灘上,叢生著沙棘,紅柳等耐旱植被。不時能看到遠處有野駱駝群,野驢群,野馬群在晃晃悠悠。這些地方,到了現代探測出富含石油和天然氣,整片戈壁都是開採石油的磕頭機,冒著火苗的天然氣採集機。在現代,我去庫車考察時,坐著汽車行駛在314國道上。開闊的視野內,滿目都是緩緩拉動的磕頭機,在夕陽餘輝下,令人蕩氣迴腸。

到了輪臺境內,我們幾日都行進在胡楊林中。這是新疆最多最大的胡楊林之一,每年十月,金黃色的胡楊將天際都染成金色。而在輪臺,我看到了漢代屯墾戍邊的故城和亭燧。西漢時,大軍遠征,為了解決給養,戰士們平時種糧,自給自足。這樣的屯田一步步推進,將大漢的軍威遍佈西域。柯格拉克古城,卓爾庫特古城,烏壘城,皆是漢代屯田衛城。而龜茲最前哨的輪頭國王城,由於西漢時李廣利兩次伐大宛,經過輪頭國時“攻數日,屠之”,導致輪頭徹底亡沒。我們在輪頭故城中留宿了一夜,周圍只有幾個殘破的村莊,這屠殺早已歷四百多年,卻仍無法使一個小國恢復,可見當年屠殺的慘烈。

輪臺這個地方在現代,是塔里木沙漠公路的起始點,為開發塔克拉瑪干沙漠裡的石油而造。這條公路是世界建築史的一大突破,總長550公里的路,有450公里建在流動沙漠上,是21世紀世界上在流動沙漠中修建的最長的公路。在馬車裡眺望遠處的浩瀚沙滔,那是塔克拉瑪干,沒有任何植被能生存,“進去出不來的地方”。得意地告訴羅什,為了體驗這條造在中國最大世界第二大沙漠中的公路,我用了四個時辰橫穿了這片“死亡之海”。他當然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我不無自豪地告訴他,這條公路為了防風固沙,每隔五百米便有一個水房,沿路用細水管噴水養草。有水的地方便能長出草來,再遠幾步的距離,用蘆葦防護欄和蘆葦方格防沙體系。五百多公里的長路,入眼的都是一個個水房,沿著水管長的草,鋪天蓋地的沙丘。這樣的單調景色要看六個多小時,過了塔里木河才能見到胡楊林。

自從知道我未來人的真實身份,他便時常問我千年後的情況與知識。他的智商,領悟能力,以及對我的信賴讓我不想對他有任何隱瞞。所以雖然旅途艱苦,可是每天能有那麼多時間交流,讓我們把之前幾十年的空缺彌補回來,每天聊不完的話題,倒覺不出路上的苦來。我針對見到的沙漠戈壁特殊之處,跟他講基本的地理物理歷史氣象學等知識,每每讓他驚訝讚歎甚至不解。我現在已經對他完全敞開了心扉,除了,我穿越的代價……

走了一個月,才進入焉耆境內。首先進的,便是焉耆最前哨的鐵門關,這座漢人建立的關隘矗立在孔雀河西岸。張謇出使西域時兩度此處,班超也途經此地,在孔雀河邊飲馬,所以孔雀河亦稱飲馬河。這條源於博斯騰湖終點為羅布泊的無支流內陸河,孕育了下游的千古文明——樓蘭。

我所處的時代,樓蘭已經衰敗。十來年後,東晉高僧法顯西行取經,途經樓蘭,已是“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為標識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