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斷思緒,周半夏順著小河所指的看去——方才拎出來放在椅子上還未解開的一個四四方方包袱。 不在禮單上,應該是忍冬在信中所提到的幾個小姐妹得知她成親,在京城買了時興頭花,給她的“添妝”。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個盒子哎,小河愁啊,“姐,你小姐妹有十人,老遠了,回頭她們不湊一塊成親,你該咋回禮啊?” 周半夏不禁莞爾,“十個盒子不代表十人。按舊列,一個院子的姐妹出嫁,連小丫鬟都會打個絡子添妝。 老夫人身邊大丫鬟就有八人,加上二等三等丫鬟多著了。 往常她們誰要成親,通常是花三五兩銀子讓府裡的大灶房送兩桌席面來,當謝禮請小姐妹們吃席就行了。 接下來就各論交情了,畢竟像姐這樣出府嫁人的不多,不對,我跟你說丫鬟裡頭的人情往來幹嘛。” 小河咯咯直笑,背起小手,邁著四方步的去書房。 到房門口伸頭一瞅,裡頭一人在埋首案前,一人在炕桌前低頭翻書,他立即放下小手,安靜上炕。 從炕上的書袋裡取出書本,挪到顧文軒對面盤腿坐好,將書放在兩張對齊的炕桌上放好,開始看書。 小人兒還不帶出聲的搖頭晃腦默讀,周半夏忍笑放下手上掀起的門簾子,倒回箱籠前面繼續掏箱底。 少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去了夾在其中的棉花,此時箱底的東西不多了,拿掉厚厚的一層黑油紙,便是油紙包著的六大塊。 禮單上就寫有書冊。 雖同樣的沒有具體寫明有何書有幾冊,也不如之前那箱幾乎都是來自於高家族學的書籍那般數量驚人。 但,周半夏撕開油紙,不出所料的。 其中一套朱子集註,頁面上標註的小字心得就和高家族學那套的不一樣了,加上錢夫人贈予的一套就有三樣了。 再翻其中一套時文集,倒是有幾篇重複了,但同樣難得可貴的是,每篇時文的下方小字心得很有料。 大致翻了翻,真真是和錢夫人一樣的,不給一本都不給,給了就是本本精品,連五經都齊全了。 輕輕易易的就在短短時間內能拿出如此珍貴書籍,即使府裡有專門的書童一直抄書,也是難得了。 難怪從高大人這一代起棄武從文,就能順順利利的從武勳成功轉型成了文臣,不是沒有根源。 只是,緣何對她另眼相看?要說之前還能因為護主有功,但出府了,低嫁了,還有此待遇,明顯過了。 周半夏實在想不通。 明明出府之前給的恩賞一切按照府上慣例,頂多就是老夫人私下又添了張百兩銀子面額的銀票讓她藏好。 可如今,從回禮到添的嫁妝,再到這些東西,就遠遠超過了想象,還是全部放在了明處走的人情。 她都成親了,找的又不是什麼大有來頭的夫家,她兩口子不要有什麼值得人家投資的。 像錢夫人,好歹還因她得老夫人偏袒,但老夫人,不要圖什麼的。 說難聽點真要有朝一日被抄家流放,別說她兩口子這樣的小人物,就是老夫人親老子在都扛不住。 她可以百分百保證她絕對是她爹孃親生的,絕無被替換的半絲可能,她爹孃也不是什麼前太子遺腹子遺腹女的。 外家與夫家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接生的穩婆統統都是各個村子裡的,就連唯一身世有疑的婆婆。 近日也摸著底子了。 祖籍武昌府人士。 其糧商祖父被牽扯進當時的千戶和知府權益之爭,雖無被推出去當炮灰一樣的定罪,但也沒好多少。 據說其祖父一命嗚呼的當天,差點連劉姥爺這個嫡次子都快沒命了,連劉氏族長都不敢吭一聲。 這不,父債子償,婆婆就隨父母兄長逃到這裡來了。二十三年過去了,劉家還至今始終不敢回祖地。 據說劉姥爺還有一個庶弟,當時兄弟三人得信就趁亂分散逃跑,可至今還沒聯絡上,想來應該是替父遭報應了。 這人啊,什麼事情不好摻和,當地都發水災了,區區一個糧商還敢不老實的瞎摻和,可不把子孫後代害慘了。 所以,因身世什麼的讓老夫人另眼相看,百分之百不可能!剩下的還能圖什麼呢?周半夏百思不得其解。 邊琢磨,邊將盒子抱回內室,再掏忍冬執筆,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