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府,周家村。 周半夏一行人來此已有十天。 周家一族得以平冤,不止收回了整個村莊,朝廷還賞賜了周邊良田,但到底劫後餘生,人丁少了。 據說家族之前單單旁支男丁快有千人,儘管有她師父以往隱瞞身份從中救濟母家族人,還是不樂觀。 想來也是,嫡系人丁再單薄,並不是全部問斬,未成丁一律被髮配流放到最西北,可最終還是無存。 有不堪受辱自尋短見的,有路上夭折的,還有到流放地病重而亡的,種種原因之下,以至於嫡系只剩周煥一房。 這其中到底有沒有當年流放路上旁支遷怒嫡系的緣故,已不好追究,旁支人丁也只剩下區區一百人左右。 就這一百左右個的男丁,還是一代又一代的老人和婦人拼了老命護住。 如今整個村莊幾乎找不出年過六十的老人,有,也是憋著一股子氣帶兒孫迴歸祖地,看著也活不了兩三年了。 太悽慘了。 周半夏好像有些理解她師父為何致死都不提父家,連個孩子都不想生,還不罵她居然有不成親的荒唐想法。 可憐的師父。 眼睜睜看著父家母家成生死仇人,一定覺得身上流著的血是骯髒的,不配為母,寧願為奴,贖罪一般的活著。 這一天,與她師父一樣,不幸遇難的周家人也被兒孫扶柩歸籍安葬祖塋,事畢,三日後要重新分族產了。 定州周自有族規在。 按理來說周煥一房作為嫡系最少可以分到一半,但除了諭旨指定的賞賜之外,周煥全部放棄了。 連周半夏師父按照禮法來說,並不是周家女,也被母家族人當成有功之臣,進了母家祖塋。 先有周煥一人臥薪嚐膽為家族平冤,後有旨意,她師父也留下遺言不要過繼誰在名下,吵是吵不起了。 周半夏自認接下來分族產一事與她無關,正琢磨著如何和周夫人提出先回家一趟,就收到了家書。 有顧二柱和劉氏寫給老兒子老兒媳的,有李氏分別讓小河和劉氏代筆寫給週四順、大江以及周半夏和顧文軒的。 還有顧二郎寫給他親親二弟顧文軒的,馬珊寫給周半夏的,小寶丫寫給她二哥二嫂的,周大丫讓小河代筆的,以及顧族長和周秀才他們寫的等等。 厚厚的一沓書信,開啟木匣子都蹦出來了。 周半夏挑了挑。 將寫給周煥夫婦倆的書信讓顧大昌媳婦慧娘給周夫人送去,給週四順和大江的就直接交給大江。 剩下的,給她自己兩口子的來信,顧文軒先從中挑了顧二柱和和劉氏寫的。 開啟一看。 果然,不止胰子作坊那邊安排好了,連榨油裝置都入駐榨油作坊,就等他媳婦兒到家放鞭炮了。 “咱爹的速度可真快。” “開玩笑,你算算花了多少銀子,他們三家又怕拿貨拿少了,又少賺了多少銀子,能不急?” 要不是事出有因,都不用懷疑,他爹一準恨不得早在府試髮長案那一天,就拽他兩口子回村了。 “所以,我要跟你回去一趟,不然等開工了,不光提取花汁藥汁的那些東西,連榨油裝置都不好改建。 也就如今還沒有正式開工的節骨眼上好動手腳,還有後面莊園如今也不知幹到了哪兒,要親自看一下才行。 不是信不過你能力,你去那邊爬上爬下到底不方便,我不一樣,大老爺們就是光著膀子也無妨。 還有一個原因,我自己畫的圖紙,到現場更有利見到哪些不符合實際,要如何調整合適心裡也有底。” 說一千道一萬,不就想一起回去?周半夏無語地睨了他一眼,“這邊不是還要聽課,不會耽誤學業?” “不會。我和大江不一樣,他要多聽課,我如今只要多看書,按時完成作業,等先生批閱斧正,自己揣摩,回頭再合在一起聽先生指點就行了。最起碼在院試之前,我是不用天天上課了。 沒蒙你,真的,先生這段時日看似我和大江一起聽課,其實他就專門時不時的和我說些朝廷上的事情。 目的就是為了能讓我對朝廷局勢有更深認知理解,能更加清晰體會到朝廷風向,對於我寫策論而言,無疑有巨大好處。 在先生眼裡,我和大江起點不一樣,不看他如今就讓我翻閱兵法韜略,院試後還要我整君子六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