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園子裡,因之前生意清淡,廚房並沒有正式投入使用,尋常時譚師傅和汪展瑞,照舊是在飯館兒裡將菜餚做好了送去。
然而最近這一向,買賣逐漸做了起來,從城中趕來稻香園吃飯的食客越來越多,兩人都在前頭的廚房裡幹活兒,未免有些打擠,花小麥便琢磨著,或許是時候將後頭的兩個廚房也利用起來,張羅些特色吃食來吸引人。
她把這話與汪、譚二人一說,不等譚師傅開口,汪展瑞就搶先出了聲。
“我擅長的是做茶葉菜,清雅淡逸,與那竹林子還算相配,不如就去那裡掌勺。竹林比魚塘小些,想來平日裡沒那麼忙,前頭飯館兒的廚房,我也一併照管了就是。”
他悶著頭,喉嚨裡聽上去有點嗡嗡的,似是心情不大好。
其實……也不是單單今天了,自打來了稻香園上工之後,除開中秋那晚,他因為吃了兩杯酒,顯得話多了些之外,其餘時間,他一直就是這副模樣,就彷彿誰給了他氣受似的。
花小麥幾番想與他說說,提醒他這樣的態度,是會影響夥計們情緒的,卻到底是沒開口。
說穿了,還不就是怕他性子古怪,三兩句話便惹怒了他,不好收場嗎?有本事的人,脾氣不好這很正常,可……
這年頭,當個東家也真是不易啊,明明發著工錢,卻還得忍氣吞聲!
那一頭,譚師傅卻照舊是笑得寬厚,點了點頭,搓著手道:“行啊,我是不計較的,既如此,魚塘邊上的廚房歸我管就是了。要我說,也用不著分得那麼清楚,誰閒著,前頭的小飯館兒,就多照應一些唄!”
汪展瑞冷哼一聲沒有答話,看樣子,應當算是預設了。
花小麥也懶怠理他,與他兩個叮囑了幾句,又藉機敲打了周芸兒一回,便甩手走開。
卻不料,這樣的安排,覺得不痛快的,並不僅僅只是汪展瑞。
這一向花小麥很少在下廚,已經好幾日連灶火也不曾動一動,原因無他,就是覺得身子沉重疲乏,不願意動彈。頂著大肚子在灶上操作,或多或少有些不便,聞著油煙味又覺難受,早幾日還破天荒地吐了一回,於是乾脆壓根兒不踏入廚房門,讓自己安安心心地歇著。
可她想偷懶,偏生有人不讓她如意,這一來二去,往來的食客——尤其是自城中慕名而來的那些人,便有些不答應了。
“我們之所以來這稻香園,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這裡風光好,人坐在園中心裡舒坦,但另一方面,你可不要忘了,我們也是曉得你廚藝了得,這才心心念念打算一飽口福呀!哦,我們來都來了,你才告訴大家夥兒,你如今根本不下廚,這不是誆人嗎?”
春喜和臘梅忙幫著抵擋,賠笑道:“我們東家……這不是眼下不便當嗎?譚師傅和汪師傅兩位,廚藝也是不輸她的——稻香園做買賣,向來憑良心,又怎會讓諸位吃虧?”
那些個性子較為溫和的,聽了這話雖仍不痛快,卻也不肯下重口再埋怨,偏生有那起不吃這套的,把眼皮子一翻,不依不饒道:“你不便當?那是你家的事啊,跟我們有何干系?說白了一句話,若沒那本事,你還開甚飯館兒?趁早關門得了!”
這話的確不好聽,卻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許多人的心聲,花小麥聽在耳裡,便也擱在了心頭,轉過背去就叫了眾人一塊兒來商議。
“理他做什麼?”春喜扁著嘴滿不在乎地道,“只要是個人,就難免遇上不方便的時候,他覺著自個兒來花了兩個錢,就能作威作福地當大爺了?不是我誇口啊,咱還真不缺他這麼一位!我們又不曾隨便敷衍人,他若心裡不舒坦,愛來不來唄!”
花小麥聞言便是連連搖頭:“這不妥,人家心裡若是揣著不痛快,轉頭還不知會怎麼編排咱們——只我最近真不愛在那灶臺邊留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