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像一串串珠子滑到了枕頭上。方可馨蜷縮起身子,把滿是淚水的臉埋進了鬆軟的枕頭裡。她為自己悲傷,從什麼時候開始,陽光的自己變得這麼陰暗了呀。她並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夏季的天總是亮得很早,窗簾後面的光線,在方可馨眼角的餘光裡變得越來越醒目了。她用枕巾胡亂地擦乾淨臉上的那些淚水,翻轉身子望著天花板發了一陣呆。窗外車流與人流匯聚起的聲響,讓她感受著人世的混亂與艱辛。誰都不容易呵,她突然敬佩起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來,要知道他們同樣要經歷戀愛、婚姻呵。怎樣才能順暢地走過這段難熬的時光,快樂地老去呀?
她迷失在愛情的路口,已經看不清方向。繼續,唯有鬥智鬥勇讓自己改變做人的原則,因為一切都變得那樣繁亂,沒法單純清晰地面對了。放棄,唯有承受心靈永遠的痛,因為林放已經長在了她的心裡,拔他出來,她的心上便會留有永遠無法醫治的硬傷。
女人總會在理智與情感的較量中,向情感舉手投降,不然也就不是女人了。
方可馨在這個嘈雜的清晨,也就讓自己的大腦混戰了一個回合,就精神抖擻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毫無疑問地,感情的事與大腦好象沒多大關係,一切都是心來指引的。她的心已經飛到林放那去了,她還能再躊躇嗎?除非她真願意做個空心人,那是多麼讓人恐怖的鬼喲,她對自己說。
她從包裡拿出一件連衣裙,嘴裡包著水,然後細密地噴到連衣裙上,弄平那上面因為摺疊而留下的皺褶。這件質地考究,深藍色底上印著米粒大小細碎小花的連衣裙,是她在成都的人民商場特意買來的,她其實早就做好了與林放見面的一切準備。
她把留有水漬的連衣裙用衣架掛好,又把衣架掛在門框上,讓電扇吹著。就光著身子走進了洗漱間,她用溫熱的水,認真地浸泡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好讓每一個細胞都在這種浸泡中換髮出勃勃生機來,她想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晦氣,她覺得她必須鮮亮地站在那個她愛著的但卻已經背叛了她的男人面前,讓他為自己曾經背叛了這麼一個鮮亮的並始終如一愛著他的女人懊悔不已。
她如約地在九點半起身出門,儘管她早就料到曹豔玲他們,準確地說,應該是胡衛東絕不會讓曹豔玲赴這個約會,她還是等他們到了九點半。之所以如此,只不過是她不想讓自己太過早到而已。
出門之前她在落地的穿衣鏡前最後打量了一番自己。鏡子裡那個高雅、端莊且鮮亮無比的自己,讓她對今天的約會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她自戀地吻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有些驕傲地說,你永遠都不會輸給誰的。在她看來,這場戀愛已經儼然是一場女人間的戰爭了,而她,從來就不會讓自己輸。
林放提前到了,但他沒有站在文化宮的大門邊。他站在離大門不遠一棵大樹後面,他想應該先清楚地知道今天都會有誰來赴這個約會,再進一步調整自己的對策。
遠遠地看見方可馨從計程車上鮮亮地走下來。那件式樣別緻的連衣裙,因完美地呈現出方可馨與眾不同的氣質,而讓她從人群中躍然而出,十分地搶眼。
他一步一步地朝方可馨走過去,邊走邊回憶著他與方可馨的那些過往,想從中找到與之走失的路口。他想他一定要把她再拉回到那裡,讓一切重新開始。
他想起一年前,他在火車站的決絕與方可馨的憤怒。這讓他站在方可馨的身後,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招呼她才好,因為他們已經是一對走失的戀人,已經不能使用任何親密的言詞了。
不過隨即他便想起了前天晚上砸在方可馨後背上那一拳之後,方可馨隨之說的那句,你給我說清楚!讓他覺得她已經原諒他了。
方可馨露在一字領外面的脖子,依然那麼###細膩。這熟悉的一切,讓他身體裡不由自主地迴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