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比如燈上城的死守,比如葛羅嶺山口的哨崗奪取戰,他總是被安排在了不甚重要的地方,執行不甚重要的任務,所以至今也還是一個大齡的小兵。然而老張對此也毫無怨言,因為他的理想只是能死在看得見赤緞血矛的地方。
“像我這樣一個本該死在藏碑谷的賤民,卻能夠跟隨張特使轉戰萬里,與西域群雄搏鬥,看著本來高高在上的那些胡人老爺們一個個趴在我們腳下求饒,這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樂趣了。”
在昨晚之前郭漳覺得這個小老頭太容易滿足了,但這時想起老張的這句話,郭漳心裡忽然產生了一陣顫抖。他忽然意識到,或許是由於自己沒有真正懂得什麼才是作為軍人的可貴之處。
倏的一箭飛去,釘在了一個回紇士兵的後腦,竟然貫腦而入!
“好!”身邊那個老兵高叫了起來:“小子,不錯!這才叫射箭嘛!”
老兵的轉口誇獎為郭漳帶來了鼓勵,也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興奮。
接下來這一箭,是給火長報仇!
郭漳心中晃過昨晚火長那最後的背影。
作為郭師庸的兒子,郭漳的身份是比較特殊的,儘管郭師庸本人沒有交代,但還是有好事者口耳相傳,在郭漳入伍的時候從都尉、校尉到隊正便都知道自己的部下中有郭老中郎的兒子,都尉叮囑校尉,校尉叮囑隊正,言語間都透露出“好好觀照”的意思,但到了火長這裡,他對自己卻沒有半點逢迎的意思。只是像對待一個普通部下一般對待郭漳,沒有特別的優待,也沒有特別的虐待。
崛起中的唐軍不止是軍律嚴明而已,其基層指揮員都有著作為大唐將士所應有的驕傲,他們是大唐的勇士,他們華夏的勇士,他們是百戰不殆的勇士!官僚階層的陋習被用熱血澆灌起來的正氣逼得幾乎容身之地,向權勢者獻媚在軍中是要受到鄙視的。
在這支軍隊中,超過一半以上的隊正都曾和張邁說過話,所有的火長都和張邁見過面,欽差行在對軍人是完全敞開的,如果真有不平事可以直接去找張邁。雖有嚴密的層級系統,但上下級之間並未形成不可觸控的隔閡,所以作為全軍最高階的部將郭師庸也未能擁有多少特權,更別說是他的兒子了。
這是一個難得的、相對公正的環境,只不過在昨晚之前,郭漳尚未意識到這一切的可貴。
咕嚕兩聲,河面滲出了鮮血,又一個回紇軍幹掉了。
再次搭箭。
這一箭,給副火長報仇!
那是全火九個人裡頭,給郭漳印象最深的男人,也是幾個月來天天都給郭漳找麻煩的男人,不為別的,就為郭漳是郭師庸的兒子,所以他看不起他。
“是好男兒,就該自己闖出一片天下來!靠老子的人什麼英雄!”
這句話,郭漳昨晚之前是聽不下去的,這時候卻不知為什麼湧上心頭。
副火長從經驗到武藝到勇氣,樣樣都比郭漳強,可他快三十歲了,卻還只是個副火長,這就給郭漳造成了一個強大的障礙,就像一堵牆一樣攔在郭漳面前,唐軍只以能力定職位、只以軍功論升遷的鐵則,讓這個少年覺得在軍中的升遷之路是那麼遙遠又那麼危險。
副火長,那個連名字都不會留下的男人,在昨晚那一場並不算重要的戰鬥中死掉了,他已經永遠不可能有郭洛、楊易那樣閃耀的光芒,死了以後,也不會有多少人記得他這正是郭漳不願意留在前線的原因。危險太大,而出頭的機會太小了。前方一次拼死的決戰,常常不如後方一次輕巧的鑽營來得有效。
但是這個男人卻就這麼死去了,支撐著這個男人戰鬥到最後的究竟是什麼?
郭漳有些想不通,但副火長的死卻忽然之間喚醒了郭漳的羞恥感,他心裡萌生了一顆知恥的種子,副火長平日裡那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