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炎得很嚴重,已經蔓延到了脖子上,田浩守在他的身邊,逆攻下山一戰他的雙手都被燒焦了,這時纏上了布條當繃帶,眼看短時間內是沒法作戰了,因此從前線撤下,轉入後勤。
看見張邁來,田浩一種夾雜著歡喜與悲傷的神色浮上臉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反而偏過了頭去。
“為什麼不喝水!”張邁稍微檢查過田海的傷口之後,以一種帶責備的口氣問道。
田海的嘴唇都已經如塗抹了一層鹽巴一樣,話說不出來,因為傷口的原因甚至連搖頭都不行。
張邁從田浩手中接過那一盞濁水,半跪在田海身邊,要親自喂他。田海的傷勢已經很重了,除非現在馬上就下山並找到名醫用藥,並改善其居住飲食條件,那樣才有一線生機,但現在看來這些都是不可能了,這個漢子怕是挨不過一時三刻了,這一盞水就算喂下去也於事無補,但在場所有人個個渴得要命,卻都期盼著田海趕緊張口這一盞水是田海的份,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應該是他的!
眼下燈上城的唐軍將士能夠支撐下去,並不是靠著多一盞水、少一盞水,而是靠著一種信念、一股氣勢、一種直面死亡無所畏懼的武者之魄!
可田海的嘴角扯了一下,伸左手微微撞了一下堂兄。
田浩淚流滿面,拿出一個皮袋來,裡頭還有半袋子的水。
“這……哪裡來的?”張邁問。
當衝下山時,田浩拿起燃燒的毛氈眉頭也不皺一下,這時卻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快說啊!”張邁催促。
“是兄弟們偷偷省下來的。”
“兄弟們?什麼兄弟們?”
“就是……就是這幾日受了傷,相繼‘離開’的兄弟們。”
郭洛、馬小春等都忍不住啊了一聲,張邁卻忽然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覺胸中冒起一股熱流,堵住了喉嚨,又衝擊著淚腺。
他明白田海為什麼不喝水了,拿著那盞水的右手微微顫抖,他趕緊放下,這一刻這一盞水似乎比全世界所有的黃金加起來還要貴重,張邁不敢暴殄了它!
“邁哥,怎麼辦?”郭洛輕輕地問。
張邁雙手握住了田海的左手,卻說不出話來,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已明白田海是寧死也不肯喝水了,若要強迫他喝水,只怕他會死不瞑目,但要張邁接受他的這份以性命換來的饋贈,這話卻又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一面,是捨生取義的道義,一面,是無法掩抑的惻隱,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田海說不出話,但眼睛卻在透射出一種乞求。
“好!”張邁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明白你的意思。”轉頭對馬小春說:“把這半袋水,分成二十盞,讓唐仁孝論功,賞賜給垣牆邊上力氣最足的二十名弓箭手。”馬小春領命將去,張邁又道:“等等!”頓了一頓,說:“不可說明這水的來源,否則兄弟們喝不下的。”
馬小春誒了一聲,一拐一拐去了。
田海眼睛眯了起來,嘴角露出了笑意,跟著頭一歪,雙眼再也睜不開了。
第二天,徹底的斷水時刻,開始了。
小石頭手腳都受了傷,雖然及時敷了藥,傷口沒有嚴重的發炎化膿,但忍耐力顯然還是下降了。
“來,小石頭,給你水喝。”大石頭扶起了弟弟。
“水!”周圍好幾隻眼睛都紅了起來,瞪著大石頭:“你怎麼還會有水?”
自昨日頒賜給二十名弓箭手每人半盞水以後,就再也沒人見到這種“稀奇玩意兒”了。
若不是看著大石頭是給小石頭喝,若不是看著小石頭受了傷,若不是顧念著這個少年是唐軍的英雄,聽說有水的人只怕都要撲上來搶了。
“哇!”小石頭差點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