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無悲無喜、不疾不徐, 聽起來博愛又無情,秦深想著他的聲音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心中又有個聲音對他說, 這才是真正的他。
睡夢中,秦深有片刻的恍惚,瞬間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誰。
將軍有了回應。
&ldo;尊上,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但一世也不可以嗎?&rdo;將軍痴痴地看著秦深,哪怕只有一世。
&ldo;再來一世,你的魂魄變得不穩,死亡就是徹底的終結。魂飛魄散,你在所不惜?&rdo;
&ldo;在所不惜。&rdo;
&ldo;不悔?&rdo;
&ldo;不。&rdo;
秦深感覺自己在下降,轉瞬與前世版本的章俟海平視,此時自己的目光應該是溫柔的吧,最起碼聲音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變化。這種變化如果不細緻去感受,很容易忽視掉。
&ldo;罷罷罷,你是我親手教養長大,知道你性子倔強,知道你一旦決定,就絕不後悔。&rdo;秦深感覺自己搖著頭,心中暗暗的著急,將軍投胎成了章俟海就是他的最後一世,魂魄承受不住壓力就會死亡、魂飛魄散,真想大吼著,讓章俟海改變想法,活著多好。&ldo;投胎去吧,這一世,如你所願。&rdo;
秦深想打自己了,你就答應他來什麼一世,活著總有希望呀。
屹立在忘川河邊的將軍抱拳,深深地看了秦深一眼,轉身去了孟婆那邊。
&ldo;前塵幽幽,後世幽幽,喝下這碗湯,投胎去吧。&rdo;孟婆倒了一碗湯給將軍,將軍沒有任何猶豫,仰頭喝乾。
湯水喝盡,裝湯的碗變成了一盞燈籠,提著燈,目光中的執著沒有因為孟婆湯而散盡,將軍走上了奈何橋。
秦深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奈何橋上,周遭畫面扭曲轉變,已經從忘川河畔奈何橋邊來到了三途河旁。
秦深終於見到了秦言,他身體的爸爸。
茫然了一瞬,他為什麼用這個說法?
年輕的秦言是個面色蒼白、顯得病態的小夥子,因為父母分屬兩界的原因,他從出生開始身體就不好,與強勢的姐姐相比,他的個性就相對怯弱。臨水坐在彼岸花的花叢旁邊,腿上擺著一本速寫本,呆呆地看著遠方,手上握著的筆半天沒有觸及到紙頁上。
風驟起,吹著單薄的身影,他想起了偷聽到父母說的話,自己活不過二十五歲,為了讓自己活命,他們準備耗費自己的壽元為他續命。
何必呢。
他不過單薄之軀,身體的各項情況在衰老退化,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八(九)十歲的身體情況,稍微活動活動就氣喘如牛,呼吸用力一些內臟器官就有難以言喻的疼痛。他,於家庭、於父母皆沒有什麼建樹,反而自出生後就給他們添了許多麻煩,讓他們操心了二十多年,作為兒子,太不應該了。
呆了一會兒,秦言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展開撫平,細細地看著,他的筆友老蔡說:世間種種猶如過眼雲煙,繁華過去、浮華不再,無法抓住過去,就珍視眼前。
可是他的眼前如輕煙,短暫,即將消失,還會給家人帶來諸多的麻煩。
成為父母的負擔、累贅,還不如……
秦言下了決定,放下速寫本,脫掉鞋子,赤腳踩上了地面,粗糙的地面膈著腳掌,無比真實的觸感,舒服得腳趾蜷縮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向瞭望鄉津渡,站在木質平臺的最邊緣張開雙臂,只要跳下去,一切就解脫了。
&ldo;從這兒跳下去,沒有淹死之前就被各種食肉魚分食,死亡並不是終點,而是一切苦難的開始,你會成為三途河內的冤魂,隨波逐流、嘗盡顛簸之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