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腳痛?”
瓊恩恨透了這個綽號,打從他練劍的第一天起,艾裡沙爵士便這麼叫他。其他男孩子有樣學樣,現在人人都這麼稱呼他了。他將長劍回鞘。“不是。”
索恩大跨步朝他走來,脆硬的黑皮革發出悉悉窣窣的聲響。他約莫五十歲,體格結實,精瘦而嚴峻,一頭黑髮已有些灰白,而那雙眼睛卻如瑪瑙般炯炯有神。“那是怎麼回事?”他質問。
“我累了。”瓊恩承認。他的臂膀因為不斷揮劍而感到痠麻,如今打鬥結束,剛留下的擦傷也開始痛了起來。
“這叫軟弱。”
“可我贏了。”
“不。是笨牛他輸了。”
一個旁觀的男孩在偷偷竊笑。瓊恩很清楚自己絕不能頂嘴。雖然他擊敗了每一個艾裡沙爵士派來對付他的對手,卻還是得不到應有的待遇。教頭的嘴邊只有嘲笑和譏諷。索恩一定是討厭他,瓊恩暗自認為;不過話說回來,索恩更討厭其他男孩。
“今天就到此為止。”索恩告訴他們。“我對飯桶可沒什麼耐性。假如哪天異鬼真打過來,我倒希望他們帶上弓箭,因為你們只配當靶子。”
瓊恩跟著其他人返回兵器庫,孤零零地走在中間。他一直都孤零零的。一起受訓的小隊約有二十人,卻沒有一個稱得上是朋友。多數人長他兩三歲,打起來卻連十四歲羅柏的一半都比不上。戴利恩動作敏捷,但很怕捱打;派普老把劍當匕首來使;杰倫弱得像個女孩子;葛蘭遲鈍又笨拙;霍德攻勢雖猛,可總是沒頭沒腦。瓊恩越是和這些人交手,就越鄙視他們。
進到室內,瓊恩把入鞘的劍掛回石牆的鉤子上,刻意不理睬其他人。他有條不紊地解下盔甲、皮衣和汗溼的羊毛衫。長長的房間兩端,鐵火盆裡的煤炭熊熊燃燒,但瓊恩仍止不住發抖。此地,寒意總是如影隨形,想必數年之後他便會忘記溫暖的滋味。
他穿上日常的粗布黑衣,倦怠感突然排山倒海般朝他襲來。他找條板凳坐下,手指摸索著繫上斗篷。好冷啊,他一邊想,一邊回憶起臨冬城的廳堂,那裡有溫泉終年流貫壁壘之間,仿如人體內流淌的血液。黑城堡裡沒有暖意,只有冰冷的牆壁,和更加冷漠的人。
除了提利昂·蘭尼斯特,沒人對他提過守夜人部隊竟是這副光景。那侏儒在他們北上途中把事情真相告訴了他,但那時已經太遲了。瓊恩不禁懷疑父親知不知道長城守軍的真正情形。他一定知道,想到這裡他更覺心痛。
就連叔叔,竟也這麼把他遺棄在這世界盡頭的冰冷寒荒。他原先所認識的那個個性溫和的班揚·史塔克,到這裡完全變了個人。他是首席遊騎兵,整日與莫爾蒙總司令,伊蒙學士和其他高階官員為伍,而將瓊恩丟給壞脾氣的艾裡沙·索恩爵士。
他們抵達長城三天後,瓊恩聽說班揚·史塔克將率領六名手下深入鬼影森林巡察。當天夜裡,他在城堡的木造大廳中找到叔叔,央求他帶自己一道去。班揚直截了當地回絕了他。“這可不是臨冬城,”他邊用刀叉切肉邊對他說,“在長城守軍裡,想得到什麼樣的待遇,就得證明自己有什麼樣的本事。瓊恩,你還不是遊騎兵,你只是個稚氣未脫,身上還殘留著夏天氣味的小鬼。”
瓊恩愚蠢地爭辯:“到明年命名日我就滿十五歲,”他說,“很快就要長大成人了。”
班揚·史塔克皺眉道:“在艾裡沙爵士判定你成為守夜人部隊的漢子之前,你都只是個小鬼,只能是個小鬼。假如你以為仗著自己史塔克家人的身份,就可以坐享其成,那就大錯而特錯。我們宣誓入伍時,早已斷絕一切身家背景。拿你父親來說,雖然他會永遠在我心中佔據一席之地,但如今這些人才是我的手足兄弟。”他拿匕首朝身邊的人比劃兩下,指指這些飽經風霜的黑衣戰士。
翌日拂曉,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