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了,我來到這裡兩年了,不知道那一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不知道我忽然消失了,他們會有多傷心?不敢想,一想就會心痛得無法呼吸。
沒想到,新年竟成為我一年之中最難受的時刻。
臺上唱的是什麼,我聽不懂,也聽不進去。但所有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喜笑顏開。
太后今天特別高興,一直樂得合不攏嘴,子孫同堂,天倫之樂,對一個老人來說,也許就是最大的滿足。自從知道她有意將我許給胤禎後,我心裡對她少了親近,更多了恐懼,表面上嬉笑討好,心中卻是害怕的,甚至帶著那麼一點恨。德妃逼婚,還可以挽救,太后的打算,還有誰能違逆?
我知道她的想法,她只是要保護這個大家族的平衡,她不允許強強相爭,所以警告胤禛和胤禩,如果弱勢的是胤禩,她或許就會將我許給他了吧。
忽然有一點明白胤禩輸在哪裡了。不是他在太后心中不好,是太好。也許輸了天下,也是同樣的道理。
無論我多麼盡心盡力地服侍她,在她眼裡,我都只是一件工具,時機合適了,又或者她心血來潮了,就會將我安排了。公主都是和親的命運,何況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臺上的戲演到高/潮,所有的人都在鼓掌喝彩,眼前的封建老太太也在不住叫好,我心中一陣悲涼,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戲多好,我願意不落幕地演下去。繁華心酸嚐盡,一切又可以重頭開始。
沒有人會看到,那樣盛大喜氣的場合下,我卑微的憤慨。
悄然退下,走在冰冷的紫禁城,飄飄灑灑的落雪,泛著微藍的顏色,心已蒼涼的顏色。
深深吸氣,寒冷隨著空氣進入肺裡,由內到外涼透。
只能走開一會兒,只能喘息一會兒,然後又要微笑,微笑著看人生無常。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喝,“什麼人?站住!”
我剛轉身,一隊巡視的侍衛就奔了過來,將我圍住。
“哪個宮裡的?跑這來做什麼?”侍衛首領寒著臉,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眾人冷厲的眼光讓我有些著慌,方才心神恍惚亂走,都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剛想開口說我是寧壽宮的,不遠處又傳來一個聲音,“發生什麼事?”
那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帶著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改變的沉穩,我心中一喜,遇到沐晨風,那是沒事了。新年伊始,我的人品終於變好了。
眾人散開,他還是一點也不著急地走過來,到了近處,眾人都恭聲道:“沐將軍。”
他微微點頭,看了我一眼,向那侍衛首領低聲問,“什麼事?”
侍衛首領還是很恭敬地微垂著頭,“啟稟將軍,這個宮女不知是哪宮房的,竟然跑到這裡來……”
“她是寧壽宮的宮女。”他淡淡打斷他,“想是去除夕慶禮走錯了地方,我帶她過去,你們繼續去巡視吧。”
“是。”眾人齊刷刷地行了禮,又整齊地往別處去了。
他一語不發地在前面走著,我跟上前去,天氣太冷,我手腳都有些僵硬,漸漸跟不上他。
他永遠都是一襲白衣,比落雪還要乾淨。風雪中的身影筆直挺拔,清淡俊逸。暗暗幽幽的微光下,背影漸遠。
我停下來,佇立原地。他回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那一眼遠望,彷彿穿越了百年,恍如隔世。
在這樣的日子,他不會想家,不會煩惱,果然什麼都忘了才是最好。既然我永遠不能再回去,只能留在這裡被命運捉弄,那還為什麼要我留著記憶?也許我也什麼都忘了,忘了那個時空的一切,就不會一直清醒得這麼痛苦了。
他轉身走了回來,看著我一語不發。我也沒有話對他說。就這樣一直沉默。
我本也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