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嬌羞的暈紅,目光有些錯愕,旋即眼中一直以來的疏離化了開去,盈盈綽綽,似乎有著莫大的歡喜。獸神偏頭躲過她的目光,道:“送你的。”
小販喜道:“這位公子爺真是好眼光,這串珠子可是我們這裡數一數二的手藝師傅的手筆,價格八錢文銀!”
“銀子?”
獸神一愣。他從有靈識一直跟在玲瓏身邊,後來在鎮魔古洞中沉睡數千年,更是連錢是什麼東西都不曾聽說過。而這一路由南到北,所到之處凡人早就扔下大堆家業逃得無影無蹤,吃穿用度儘可從中取用,何須付錢?此番被凡人要錢倒是第一次。
清波看著他豔麗的臉上一幅會意不過來的表情,不由抿唇將快要忍不住的笑意收住,專心看他要如何應付。見獸神認真思考了半晌,眼見著旁邊小販臉上如變臉一般已由激動變成忐忑再變成一幅“不會這麼倒黴碰上個想要白拿東西不認賬的吧,明明看衣服是肥羊”的晦氣表情,他終於取出一塊手掌大小的血色美玉:“這是南疆血玉,拿它來換這串腕珠,不知道夠不夠?”
小販接過玉的手都在發抖,頭點得直如搗蒜舂米一般,直道:“夠!夠!,絕對夠了!”
兩人繼續走著,只是這一次變成了並肩而行。不知過了多久,清波忽然開口:“那塊血玉足夠將這整條街的東西買走了。”
獸神轉頭,見她溫柔的笑著,眼波瀲灩靈澈,心下不由一顫,旋即又是一陣酸楚。
許多許多年前,也曾有一個女子這般對他盈盈微笑著,這麼多年過去,在擁抱你化身的石像之前,他幾乎已經記不清她的模樣……
清波見他神色變幻,目光也由溫柔變得恍惚悽迷,知他想到了什麼,便轉回了頭。只聽身邊人漠然道:“那種血玉我有很多,給他一塊也沒什麼。”
清波默然,兩人繼續走著,只是彼此之間的氣氛隱隱變得疏冷。隨著向街尾的靠近,兩邊的小攤販逐漸變得稀少。在靠近街尾的地方,一家小小的鋪面前,一個老人坐在那裡做傘骨,旁邊倒掛著幾把開啟的油紙傘,有綠有粉,甚是好看。
清波彎下腰,道:“老伯,可以借你的東西一用,讓我做把傘嗎?銀子照付。”老人抬頭,見她雖然裝束奇異,但周身流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溫婉之態,不由心生喜歡,當下欣然點頭,讓出了位置。清波坐了下來,拿起已經上好傘面的傘骨,見傘面是普通的青綠色,搖頭道:“太素了一些。”便拿起一邊的筆,蘸了水墨顏料,抬腕勾出了幾枝桃花。略一思忖,在旁邊的留白上題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寫完擲筆,待墨跡幹了,小心的刷上了桐油,掐法訣召來一陣清風,將傘面徐徐吹乾。一旁的老人見狀嘖嘖稱奇:“小姑娘好本事啊,也不知道是誰能有福氣得了去?”
清波假裝未曾聽到,給了一小錠二兩重的銀子,老人的臉便笑皺成了一朵花。轉身撐開傘,將傘柄遞到獸神手邊,後者掃了一眼傘上的詩,不禁一怔。清波唇角微動,臉有些熱,幸好被面具遮住了,聲音依舊淡然:“傘是一個人最好的朋友,除非是它破了舊了被扔掉,無論陰晴它都會陪著你,讓你至少不再孤獨。”說罷也不再看獸神,徑自轉身沿大街慢慢走遠。身後,獸神看著手中的傘,神色複雜,卻是有些痴了。
清波直走到了長街盡頭,方才慢慢收住了腳步。而另一頭,那個一身鮮豔綢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她陡然轉身,疾行幾步,行雲一般飄到街市中央。那個賣冷翡石的小販正在美滋滋的收攤,暗自琢磨著是拿今兒得的那塊極品血玉換銀子還是留著當傳家寶,將來跟兒孫們吹噓當年的自己是如何靈機一動福至心靈猛宰了某某冤大頭才賺來這麼一個寶貝,正想到得意處,卻被一個清潤的女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