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的笛聲從荷塘那邊傳了過來,《亂紅》清冷憂傷的旋律飄散在空氣中,明媚的天空都似乎變得陰沉起來。
我閉上眼睛,駐足聆聽,每一個音符,都與我心間的那段曲子一一印和。仇諾如火張揚、如水恬淡的樣子浮現腦海,一笑惘然,已是隔世春秋。
深吸一口氣,睜開眼舉步走去,他一襲白衣,不染纖塵,靜立荷塘邊。連天碧葉,映襯著他修長的身影,他彷彿世外謫仙,不惹凡塵。那一刻,一點也不覺得他是一個身處官場,被人競相爭奪的大將軍,沒有了那厚重的感覺,他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清逸之氣,塵世的渾濁,絲毫不能沾染他身。
他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看著那滿塘荷葉,淡淡道:“文伯,你下去歇著吧,我來招呼林姑娘。”
我吃了一驚,他不會是聽腳步聲就能分辨出來的人是誰吧?
文伯退下了,我走上前去,忽然想起了一首採蓮的詩,正合眼下情景,一時惘然,竟脫口而出,“遼西三千里,欲寄無因緣,願君早返旋,及此荷花鮮。”
他仍是沒有回頭,淡淡道:“你已經知道我要出兵的事了?”
“知道了,”我走到他身邊站定,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有些歉疚,猶豫片刻才道,“對不起,當日在八爺府上我不該罵你的,不然八爺也不會去向皇上請求出兵……”
“這次的事和你無關,”他打斷我的話,聲音低沉了兩分,“八爺只是推薦由舒穆祿將軍督兵備戰,不過,日前四爺向皇上進言,說北方寇賊兇殘頑劣,恐舒穆祿將軍不能應對,而我已經大病痊癒,應該擔此重任。”
我愣住了,那還是和我有關啊,是那晚四阿哥套我的話,我答錯了,我說他武藝高強,出神入化,四阿哥才覺得他是故意裝病,可是四阿哥將他支開又有什麼意圖?
“朝政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看了我一眼,無神的眼眸忽然亮了兩分,“不要捲入進來。”
他的眼神裡好像有一絲關心一閃而過,快得無從捕捉,隨即又只剩下茫茫的空洞。
“沐將軍介不介意我問一個問題?”我緊盯著他的眼睛,雖然那裡面什麼也沒有,但我還是想看出一點什麼來。
“問吧。”他舉步走上木廊,向著荷塘中間的竹亭走去。
我緊跟上去,荷塘中風更大,荷葉像是波浪,在我們腳下翻滾。我微一沉思,開口道:“朝中政黨劃分,將軍肯定是心知肚明,現在看似風平浪靜,其實索額圖一事後,就已風雲暗湧,不知將軍又是哪一黨派的?”
他對我的問話一點也不覺得吃驚,還是面無表情,在竹亭圍欄前站定,靜靜望著遠處,良久才道:“我早已向皇上交出了兵權,朝中爭鬥我也不想參與進去,恐怕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了。”
我死死盯著他,想分辨他是真的想隱退,還是因為信不過我,不願對我說。但他淡然如常的神色,讓我覺得他說的又是真的。可能那一場大病,那一場原因不明的大病,讓他看透了政斗的黑暗,他是真的想脫身出來。
“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荷塘的風更大了,吹起他衣袂翻飛,他仍是看著遠處接天碧葉,淡淡地問,“替誰問的?”
“是我自己想知道,”我冷冷瞪了他一眼,“沐將軍又以為我是在替誰問?還是覺得我對八爺那麼沒良心,一定是在替四爺問的了?”
“是我誤會了你,”他看了我一眼,神色不變,“政治上鬥爭的殘酷不是你所能想象,你的身份也根本做不了什麼。”
他那語氣並沒有輕視,但我聽著還是極不舒服,微微冷笑,“將軍身份顯赫又怎麼樣?以為交出兵權,皇上就會放過你嗎?北伐之事,將軍豈會看不出是陷阱?”
“你的確不是一般的女子,”他神情平靜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