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飄舞在空中的青絲猛地一震,然後稀稀散散地落了下來,兩米多長的濃密秀髮懶散地披在冰冷的地面上,柔順的髮絲中竟然沒有一個結兒或者乾澀的彎曲,那漆黑的顏色像一道濃重的水墨,畫出優美的弧度,冷豔的沉香飄逸,醉人心脾……一雙無助的手捂住慘白的面容,依稀有淚光閃爍在指縫間……
“方敬,我和她,到底有什麼不同,你說反抗……”
晉鋒的話,竟然在一瞬間,將白諾的意識喚醒了……
白諾搖頭,低聲呢喃:“我不想反抗了,好累……我不行的……明明就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就這樣留在這裡不好麼,回去了也只是痛苦而已……復仇了又能怎麼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賴以生存的家沒了,就算義父做了天大的壞事,我不能責備他的,是他給了我一切,你殺了他,我無法原諒,兄弟們都恨著我……他……也沒了,我付出過的情義到底算什麼,都變成一個笑話,一場遊戲,一場夢,夢醒了誰會真心待我……”
“……就算一切重來,經歷過的事情不會一鍵消除,痛苦的記憶也不會就此消散,我怎麼再面對那些一無所知的故人,我怎麼再微笑面對曾經背叛過我的摯愛……殺了他麼……呵呵,明明有輕鬆點的辦法的……不如就這樣放過自己,放過自己,也放過他,放過所有人吧……”
“不要想什麼方敬了!”有人打斷白諾的自怨自艾,怒氣衝衝地吼道。
晉鋒皺眉。
一提到方敬這個名字,他的心中就會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不想讓“方敬”再存在於白諾的記憶中,未來明明是屬於他和白諾兩個人的,就讓狗屁的“方敬”死在歷史的塵埃中吧,那不是應該出現在白諾生命舞臺中的角色……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白諾已經快要淪陷,自己就必須保持清醒,絕不能再受那屍鬼幻境能力的影響了!
他努力壓下內心不斷湧出的狂躁與憤恨,用他所能發出的最溫柔陽光的聲音勸誘對方:
“你能行!我相信你的,小諾。你聽鋒哥的,從現在開始集中精神,不要想方敬,不要想那些痛苦不堪的過去,想想你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情……你待過的最幸福的地方:陽光,海灘,飛鳥,向日葵,小白樓,或者你看過的最舒服的畫也行……一定有些事情給了你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溫暖,那些溫暖永遠記憶在腦海深處,是你最美麗的回憶……快!快想起來!快給我想起來!”
白諾猛地抬起頭來,兩道淚痕在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他痛苦地回憶著,痛苦的呢喃著:“溫暖……沒有溫暖,都是笑話,哈哈哈哈哈……別逼我……別逼我……她也是蠢的,我也是蠢的,哈哈……”
“讓我們都這麼蠢下去吧,反正聰明也沒有任何意義……嗚……”
充滿怨氣的聲音停止了,世界上下只有嘴唇被堵住後無奈發出的含混的嗚嗚聲。
一吻封緘。
溫吞的孤月,稀疏的明星,荒涼的亂墳,猙獰的老槐樹下,一座潔白的墓碑。
陰風吹落幾片殘葉,輕輕落在樸實的黃土地上。
兩具年輕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一具火熱,一具冰涼。
他們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如魚兒的腹部貼著溫暖的水流,花兒的笑臉貼著燦爛的陽光……他的與他的腳尖,筆直與筆直的大腿,平坦與平坦的小腹,寬闊與健美的胸膛,厚與薄的唇瓣,同樣豐潤,同樣誘人……
一個單純的吻,兩個記憶混亂的人,在此刻終於安靜了下來。
晉鋒感到自己冒著熱氣的額頭正緊緊貼著一片冰涼,他希望用自己的火熱溫暖他,包容他,不論怎樣,給他帶來求生的力量。
一隻手抓住對方的手腕還沒有放開,另一隻手卻緊緊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