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初一個人找了處山坡立著,望著天邊滿目清輝,身邊林暗山幽,心中思緒澎湃。
隨手在包裹中掏出隨身竹笛,默默把玩,自幼便刻苦習練武功,並不似尋常孩童般有時間玩鬧嬉戲,興趣委實不多。
記得十二一歲那年方從大師兄處學了這竹笛,以後便甚是迷醉,而這手中青青竹笛,雖是再平常不過的六孔均笛,卻是大師兄親手所制送了他的。
想到昔日眾師兄弟間相親相愛毫無猜忌的情形,又想到那日大師兄滿身鮮血指認自己的晴天霹靂,他心中一片茫然。
靜靜立著,終於將那竹笛放到唇邊,幽幽吹了起來。笛聲清亮乾淨,一曲《漢宮秋》於這無人深山處聲傳幽遠,良久不絕。
初時起調平和,可吹至半途,一個音調卻忽然一顫,竟是右手手指無力,拿捏笛孔不穩所致。愈往後來,因手腕無力而無法吹準的歷音、打音便愈見頻繁。
夏雲初心中一酸:如今竟連吹笛也成難事?原奉平靜祥和的笛聲中,便不由自主帶了悲憤之意。
吹至曲中一個歷音,手腕微痛,指法變換不及,卻吹成了滑音。商調驀然被拔了個高,穿雲破曉般直奔羽調而去。
便在此刻,一聲清越簫聲在不遠處柔柔加入,和著夏雲初的《漢宮秋》,緩緩迎住他方才變音之處。那簫聲氣息空靈純正,又隱隱挾著一股溫厚內力,竟將他的笛聲漸漸引回正途。
夏雲初一驚,回頭看那簫聲發處,卻正見不遠處那人背對他立著。
看不見他難看面容,只見他手中一管玉簫在月光下泛著清冷光澤。山風吹過,捲動那人身上翻飛衣角,襯著他挺拔勻稱,孑然而立的身影,竟是說不出的飄然瀟灑,風采翩翩。
夏雲初心中一寬:原來那人腿已好了,卻不知是何時將毒逼盡的。
音由心生,這心念一寬,自己笛聲中淒涼悲傷之意也漸漸淡了。
這《漢宮秋》原本就是笛簫合奏之曲,此時二人無語相和,每逢夏雲初心神不定或手傷導致音殘之際,那簫音便不動聲色補了不來,始終不離不棄,幽幽如在他身側。
一曲既終,那人緩緩轉了身,向夏雲初走來。
來到近前,細細向他臉上端詳,淡淡道:“世人傳你殺同門奪掌門,想來必屬不實。”
夏雲初身子一顫,抬眼向他望去。
那人微微一笑,焦黃麵皮上依舊陰沉晦暗:“我只見我所見,信我所聞。縱使言語神情可做偽,你那笛聲中屈傷痛,卻是作不了假的。”
他頓了頓,臉上忽然許暖意:“更何況似你這般自顧不暇還要兼善他人的性子,說你做出那等齷齪之事,除非我死了,才會相信。”
《翻雲覆雨》 上卷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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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初心中驀然發熱,滿腔心事終有個人知道,一時間胸口發堵,說不出話來。
那人復又道:“不管怎樣,你也算救我一場,若我再不坦誠相見,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我姓餘,單名一個飛字。”口中淡淡一笑,抬手在鬢角一揭,一張人皮面具霍然落下。露出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孔來。
月輝從暗色蒼穹灑將下來,彷彿忽然全悉數照在這男子面上。月華雖美,映在這男子劍眉、挺鼻闊額上,卻仍頃刻間失了顏色。
那人靜靜瞧著夏雲初片刻失神,也不點破,半響方自嘲一笑:“在江湖上行走須隱藏面貌的女子極多,可如我般不想招搖過市的男子缺少。”
夏雲初面色忽然一紅,方醒悟自己這般緊盯著一個男子委實失態,心中想道:“原本只道這人生得難看,不料……卻是這般丰神俊朗。”
餘飛悠然靠上身側一株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