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雨面無表情,聲音同樣平靜,對自己那段稱得上見者落淚聞者傷心的經歷說的好像跟自己無關,不悲不喜不怨不忿。
季無鳴想起青衣少年單薄的身體,突出來格外膈人的肩胛骨,只覺得這八尺有餘模樣兇悍的少年,根本就是可憐小白菜,讓人驀然心底發軟。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辛苦了。」
看來零用錢應當讓林月知多給一些,別讓小孩再吃苦頭了。
燕驚雨歪了歪頭,總覺得眼前比自己高一些的高挑「女子」想法有點跑偏。不過他乖乖的站在原地,享受著被順毛的舒服,黑憧憧的鳳眼一瞬不瞬的落在季無鳴臉上,沒有出言解釋什麼。
老頭卻一眼看出燕驚雨面無表情下的心機,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古怪的笑著也沒拆穿。
南宮晟遙遙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終於忍無可忍出聲,「前輩,怎麼說我也一路護著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嘖。」他話還沒說完,老頭就不耐煩的咋舌,一臉你們正道怎麼這麼麻煩的表情。
南宮晟說不下去了:「……」
隔了一丈遠,季無鳴都看到了這位正道大俠臉上掩不住的委屈。
好在老頭雖然不知好歹,但也知道現在非常時刻,敵人暗中窺視,他們暫時也算盟友。
「此地的石林陣法雖然與老頭我谷外的同出一脈,但並不完全一樣。奇門遁甲,動一處便全盤不同,你讓我解陣,得讓我先將此處陣法看盡吧。」
他讓燕驚雨將他放到馬車頂,俯瞰全場,默然看了一會,又摸出羅盤,裂開嘴角怪笑了兩聲,「完整的奇門遁甲陣法應有八門,此處陣法設立不久,設陣之人學藝不精,也是照本宣科,只還原出了一半,還是個殘陣。」
難怪他們在陣中亂跑也只是路不對,而沒有觸發其他機關。天機谷的石林陣法,走錯一步可是很可能會死。
老頭盤腿坐在車頂,將南宮晟指揮的團團轉,終於毀了陣眼。
「好了,走吧。」老頭用過就扔,下了馬車頂,就撐著柺杖往山洞裡跑。
他對季無鳴提到的那個血池和幽冥奴很感興趣。
南宮晟快步跟上,幾人交換各自資訊。
「我們離楊家村還有半時辰路程時,遇一夥黑袍人攔路,林姑娘和燕兄打馬去追,我架著馬車先來楊家村,半路又見這黑袍人,我瞧著他們衣服一樣,擔心林姑娘和燕兄,遂跟來,卻不想被這陣給困住,無奈與他交手。」
南宮晟想起那黑袍人突如其來的一手殺招,慶幸道,「幸好你們來了,否則我必死無疑。」
他不通陣法,這黑袍人又故意壓制內力引他纏鬥,猝不及防一掌拍來,若不是季無鳴令他受傷,單是他一個人,那黑袍人必定回身再給他一擊,不知他還能否幸運避過。
老頭哼道,「他本來也沒想殺你。」
南宮晟要反駁。
季無鳴卻是回憶道,「那人畫皮之下有半張臉的傷疤,我瞧他武功有些熟悉,卻是一時想不起。」
「我也覺得他身形衣服有些眼熟。」南宮晟沉思。
燕驚雨眉眼一動,想起一個人,「水一方。」
南宮晟靈光一閃,一合扇恍然道,「是了,那自稱羅七的異族少年身邊有一喚阿醜的奴隸,身形衣服一般無二,招式也相似,都是掌法!」
他們已經越走越深,血腥氣越來越重,南宮晟覺得不對眉頭一皺,抬眼就瞧見那一汪血池,仿若能見池水裡碎肉殘肢。
他臉色一白,胃裡一陣翻湧,連退數步,靠著牆壁張嘴就吐了。
然而此刻註定暫時沒有人管他。
「以血為媒介的武功,」老頭看了一眼就有了把握,「看來兇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