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事實。我本人不崇尚武力,甚至反對武力征服,因為我對中國文化充滿敬仰,戰爭的確會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破壞,令人痛惜。但是,我大日本帝國天賦神力,使命必達。對付不知好歹、冥頑不化的民族,武力的使用很有必要。大日本帝國武士道精神所向披靡,足以令一切反對者聞風喪膽。”說至此,他的臉上露出日本鬼子天生的一幅殘忍而剛毅的面色。
一陣難耐的沉默過後,他話鋒一轉,溫和地對我說道:“請喝茶。”
我抬起腫痛的手,大方地端起茶杯,優雅地啜一口茶水。“絕對是好茶。中國茶吧?”
仁丹鬍子笑而不答,雙目炯炯、頗具深意地看著我。
我帶著敵意對上他的眼眸。
“柳小姐,”他的聲音依舊謙和,無視我目光中的含義,“如果我再年輕二十年,一定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搶過來,甚至殺了宮野君。”他說著,眼中忽閃出一道兇光,轉瞬即逝。“牢騷話,每個人都有的。你放心,只要你不做侵害帝國利益的事情,我是不會為難你的。柳小姐的古箏如高山流水、沁人心脾,我還沒有聽夠啊。”他狡黠地笑起來。
看著他倨傲的臉,我突然感到身為二十世紀40年代中國人是何等的悲哀啊。
“您侄女百合子很可愛,我覺得她和池春樹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轉移了話題。
“我也這麼認為,”仁丹鬍子恢復了偽國產大叔的和藹神情,“百合子的母親是中國人,聽說宮野君的母親也是中國人,他們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
我暗自一驚,這點池春樹從沒跟我提起過。不過他不提說明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不過我想百合子一定長得像她母親,所以才那麼漂亮,因為看仁丹鬍子這副模樣,他兄弟不可能美到哪裡去。
提到春樹,我又想起前一天晚上他來看望我的情形。
“拾伊,你該醒醒了。像他那種人虧你還念著他,他已經死了,你不該停留在過去不出來。”
我無力地看著他:“春樹,你信命嗎?”
“不信!”他十分堅決。
“可我信!”我告訴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以為我可以逃脫得掉,但是我想……恐怕這輩子都要令你失望了。我……忘不了他。”提到他,心總會絞痛。
“拾伊,你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你不能為那種人沉淪下去啊。就算是把你錯當成了另一個人,遭罪的卻是你。他若真愛一個人,怎麼忍心囚禁她的自由、摧殘她的身心呢?我不明白他到底好在哪裡,死了居然還讓你念念不忘?你該感到高興才是——你終於自由了。你必須明白真正的感情不會萌發在仇恨、報復之上。”
我的心針扎般的痛。“春樹,別說了。”幾乎是在哀求他。
他說的沒錯,我是有很多的不應該,太多的不應該。但是我認了,我就是愛他,如此不可思議,如此不可理喻。
這樣的情感究竟是緣分還是劫難都不再有追究的意義。他,死了。而我,依然活著,帶著無法湮沒的思念,如孤寂的魂魄遊蕩在人間。
鼻頭髮酸,我卻不能哭,須忍住,因為我不想把眼淚鼻涕抹在他的肩上或胸口。而且,他說過我哭的樣子很醜。我已經夠醜的了。
“提到他你就這副神情。好,我不說了,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就算你決定放棄我,我也不會放棄你。你就當我不存在吧,我不在乎!只要我心裡有你就行。”
他總是一如既往地執著,而我總是一如既往地澆滅他的熱情,然而每次澆滅了的卻是他更加堅定的情感。
老天爺啊,這究竟是他和我的緣還是劫?
我想對他說關於手鐲的神秘預言,但我終究沒說出口——他不會相信,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它是否真實,因為我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