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搓著那雙手,忍不住埋怨,“坐了多久了?手冷成這樣。”
練華用力甩脫了若素的手,後退了幾步,腳步踉蹌,渾身都在顫抖。“你,來見他嗎?”她歇斯底里地對著若素叫道。
若素微微一笑:“你在說誰呀?”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自己的披肩,往她的肩上披過去。
練華推開她的披肩,冷冷地說:“他!你不用裝傻!我說的是,澈,林澈!”
“澈?”若素微微一震,這個名字刻在心上多少年了,一直害怕提起,“我來這裡見他做什麼?他和你不是在北京嗎?”
練華突然發出一陣大笑:“你知道嗎?”她笑容慘淡,大大的眼睛愈發閃爍,隱隱有淚光,“我特意來告訴你,不要等他了,他不會來了,永遠不會來了!永、永、遠、遠!”她臉上都是斑駁的笑意,笑得那麼的悲傷。
若素猛地直覺不對,衝上去扶住她,問:“他怎麼了?”她看著她的眼睛,“澈,他到底怎麼了?”
“他死了!”練華咬著牙,哆嗦著說,“昨天,早晨,去機場的路上,我們的車子出了車禍!在救護車上,澈,就支援不住了……”
若素呆住了,只覺眼裡心裡驟然一空,喪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死了?誰死了?怎麼說也沒說一聲,就可以死呢?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就這樣敗給了命運。以後的日子,就只剩下她獨自一個人睜著眼睛走向黑暗了,而且沒有影子在地上,孤寂到了極處。
“這是他要我給你的東西。”練華遞給若素一個mp3,“這是我送給澈的,他最後卻要我把它給你。多好笑,我的人生原來只是一個笑話。還以為自己是主角,粉墨登場全心全意演了半天,最後才知道只是一個跑龍套的,只是陪襯了你們的良辰美景……”
“如果是一齣戲,我只是一個看客而已。”若素也笑了笑,牽強的,徹骨地痛著,然而除了笑她想不出對抗悲傷的辦法。慢慢的,她轉身離開,帶著一朵縹緲的微笑。
她的身後,練華頹然倒地:“澈,別怪我對素太殘忍,你對我更加殘忍!有多愛就有多恨!有多恨就有多愛……”她努力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倔強地仰著頭,直到夜風把淚吹乾,一滴也沒有流出來。站起來,挺直了身體,她還是無所畏懼的練華,永遠不會流淚的練華,林澈最欣賞的練華。
若素飄蕩在午夜的街頭,不知到底要去哪裡。她一直想尋找一個叫做永恆的終點,到了終點才發現,依然難逃“荒涼”二字。滿地的落葉,好像一封封信箋,捎來的卻不是歸期。那個眼睛明亮,笑起來呲牙咧嘴,為她打架,為她彈吉他,為了夢想遠走天涯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開啟mp3的開關,戴上耳機,悠悠的木吉他和絃從耳朵直傳進心裡,一個熟悉的聲音緩緩唱著一首從未聽過的歌:
那裡的煙雨輕輕軟軟
那時的心情深深淺淺
我打江南走過多少遍
回頭見你笑得很溫暖
我送你一片藍天
你回我十分冷淡
方知你的和暖中暗藏一段灰暗
自在灑脫袖手旁觀 將快樂展覽
強顏歡笑隔岸觀火 把樂觀表演
也許情深 也許緣淺
曾經留駐 曾經錯肩
說好了 你和我在淚笑之年再見
心如荒草 心如刀割 心如死灰 化了空煙
望斷天涯 望斷明月 望斷浮生 斷了思念
冷冷清清野風吹散落葉 無言
同去山間 同去風雨 同去蒼霞 去了天邊
笑看雲卷 笑看花開 笑看滄海 變了桑田
明明暗暗光影飄送歌聲 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