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湊一千多塊錢,送到沈建國手上。
沈建國不要,奈何盛情難卻。
“就當借大家的,我們先收下,這些年,街坊領居沒少照顧我們,我們兩口子真不知該怎麼謝,該怎麼回報。”床上半躺半坐的趙慧緊握張大媽的手,流露七分感激三分對生活的無奈。
“我們幫不上大忙,盡點薄力,哪用謝,你安心養病,你家浩浩懂事,學習那麼好,你和建國有盼頭,千萬別灰心。”張大媽語重心長安慰趙慧。
趙慧瞥一眼站在床邊的兒子,衝張大媽微笑點頭,久經殘酷現實摧殘折磨,兒子已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求母憑子貴,只求兒子遠離她和丈夫所遭受的苦難。
張大媽離開後,趙慧拉住兒子的手,眼含熱淚道:“浩浩,好好學習,長大考個好學校,只要你有出息,媽媽這輩子受什麼罪,無所謂。”
沈浩重重點頭。
“去,幫你爸做飯,媽睡一會兒。”趙慧愛憐地摸摸兒子後腦勺。
沈浩嗯一聲,去外屋幫忙。
沈家這兩間房分裡外屋,裡屋是一道布簾隔開的倆臥室,外屋集廚房客廳餐廳於一體,全家最大件最值錢的東西,是外屋那臺二十九英寸彩電,大尺寸平板電視氾濫的年代,這玩意稱得上古董。
外屋,沈浩幫父親做飯。
裡屋,趙慧回味近幾年的辛酸生活,愧疚,自責,若非患上腎衰竭,每月最少做三次血液透析維持生命,這個家不會像現在這樣艱難,拖累著丈夫,虧欠著兒子,如此苟活有什麼意思?
該下決心了。
趙慧深吸口氣,壓抑心中悲情,不叫自己哭出來,左手伸入床墊下,摸出一小袋東西毒鼠強。
毒性遠比農藥敵敵畏強。
趙慧扯開包裝袋,心一橫,猛地抬手,要往嘴裡灌藥,一死百了,不再受罪,丈夫兒子也能生活的好些,值!
“媽,你吃啥?”沈浩端著煎好的中藥進來,察覺不對,丟掉盛藥的碗,箭步衝到床邊,及時奪下母親手裡的東西。
毒鼠強。
沈浩瞧清楚包裝袋上的文字,明白過來,急道:“媽,你不是說要看我長大成人,看我以後多有出息,怎麼能騙我?”
外屋做飯的沈建國聽到動靜,跑進來,瞅著兒子扔地上那袋毒鼠強,心中瞭然,趕忙把東西清理的乾乾淨淨,而後坐床邊安撫老婆。
趙慧雙手擦抹著臉上淚水,泣不成聲道:“建國……浩浩我真不想活了。”
“別說傻話,我和浩浩離不開你。”沈建國淚眼巴巴,近乎哀求,怕外柔內剛的老婆今後繼續做傻事。
“媽,你對我說的那些還算不算數?”沈浩質問母親。
趙慧流著淚點頭,不想兒子再失望,沈浩撲通跪床前,趙慧一愣,不知所措。
“媽,我發誓,等我長大,一定讓你和爸過上好日子,風風光光,誰都不敢小瞧咱們,不敢欺負咱們,現在,我只求你好好活著,等那天到來,如果你以後還要尋死,我就陪你一塊死。”
沈浩這番話刺中趙慧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使勁兒把兒子拽懷裡,哭著說好,沈建國也忍不住落淚。
當晚,一家三口難得聚一塊兒吃晚飯,有說有笑,但沈浩仍感受到父母內心的憂慮與壓抑。
計程車被扣,不僅斷了全家唯一經濟來源,還承擔著每日高額的份兒錢,過兩天媽媽又得做透析,錢從哪來?
借,絕對借不到。
家裡債臺高築,能借的,借遍了。
整整一夜,沈浩為本不需十三歲孩子糾結的問題而絞盡腦汁。
光憑讀書出人頭地、改變命運,至少十幾年後的事兒,且充滿不定因數,他等不了,刻不容緩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