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笑笑說:“我在這裡並不寂寞啊,在家裡有你疼我,有姐姐疼我,孃家雖然離得遠,但有舅舅在,便也覺得有個孃家了。”
張邁一愕道:“舅舅。”他一時竟想不起福安乃是沙州曹氏的外孫女,一拍額頭道:“喲,對了,元深、元忠也到涼州了。你和他們有聯絡?”
“那當然,見舅如見娘啊。”福安道:“舅舅一到涼州,公事交代畢馬上就來看我,這個月我有著身孕,你又不在,舅舅和舅媽他們幾乎天天都有上門來陪我,自他們到來,我心裡又安了許多。”
張邁笑道:“難道他們不來,你心裡就不安麼?這話可別傳到于闐去,不然老丈人非人為我刻薄你不可。”
“才不是呢。”福安道:“你們男人家哪裡會懂得,有孃家人在身邊和沒孃家人在身邊的那種感覺是不同的。不是說你對我不好,但舅舅他們還沒到涼州的那段日子,我心裡有一塊地方還是覺得空落落的。他們一來走動,我心裡那個地方就才踏實了。”
張邁聽得有些怔了,忽然想起郭汾來,自己的這個結髮妻子隨自己奔波萬里,從新碎葉城一直到現在,萬般辛苦卻毫無怨言,可是她的兄弟卻都遠在疏勒,雖有郭魯哥等在身邊,但畢竟是下人,雖有郭師庸等在附近,但畢竟親緣較遠,說到至親,卻是遠隔萬重山,經年難見面了。
“汾兒心裡的那個地方,是不是也空落落的呢?”忽然之間,張邁覺得自己對髮妻的感受,顧念得實在太少了,一種更深的歉意湧了上來,再與福安說話,不覺有些失神。
第二十章 豈有民弱而國能強!
“公主,舅老爺來看望公主了。”
“啊,快請。”
張邁沒想到第一天回家就會撞見親戚,從張邁進入沙州到現在不過一年有餘,但曹元忠卻在這短短一年中從一個青年人變成了一箇中年,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是歸義軍的公子哥兒,雖然已算不上青春年少,但行三的他不用像大哥曹元德般承擔那麼重的壓力,就算曹元德有事也有二哥曹元深頂著,他本人性格又較為開朗,所以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幾歲,歸義軍大變之時,他在沙北每天借酒消愁,差點將身體搞壞了,之後安西吞併了河西,曹元德伏法,曹元深隱退,只有他曹元忠由於性子與安西諸將親近,成了沙州舊部當仁不讓的領頭人,肩頭上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起來,而腳下的路卻大見崎嶇。
如今曹元忠卻蓄了須,眼角帶著褶皺,眉毛也沒了那種飛揚的身材,與之相反是多了幾分謹慎,這副穩重讓他本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反而要大了幾歲,一減一增之間,便讓曹元忠彷彿在一年之內由一個年齡段邁入到另外一個年齡段。
曹元忠入內要拜見張邁,張邁忙說:“這是在家裡,不用行外頭的禮節。說起來我還應該給舅老爺行禮呢。”
曹元忠笑了起來,這笑也是謹慎的:“元帥說哪裡的話。我雖然是公主的舅舅,但我們年紀差的也不大,你這樣叫是折煞我了。”
郭汾聽說曹元忠來,乾脆就不出來了,只是讓人送了甜品出來,三人在內事說著一些可有可無的閒聊,張邁不免問起一些歸義軍舊部的近況。
曹元忠道:“一切都好,大亂之後人心思安,也沒人鬧事。”
張邁聽他這話,似乎話裡有話,問道:“沙州出了什麼不平事麼?莫非有什麼官吏欺壓百姓?或者是有駐軍擾亂民生?可沙州如今沒有外地駐軍啊。”
天策政權確立在河西的統治以後,在兵力上實行了實涼蘭以虛沙瓜的政策,只在一些關卡上設立了守捉以防備胡漢衝突,此外就是一些治安力量,沙州的腹地已經沒有大批的駐軍了。
曹元忠忙說:“沒有,沒有。”
張邁說道:“如果是有不平事,百姓當鳴則鳴,貪官汙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