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盞清對著前面有些蹣跚的背影,晦澀地說,「不管是歌手還是學生,總有人誇我是天才。」
她表情淡下來,挫敗又帶著自嘲意味地笑了聲,「但最後的結果是,我兩個身份都很失敗。」
之所以不願意帶江開來學校,無非是因為她早在心底認定了自己是個失敗的學生,人很難勇敢地去直面自己的失敗。
「要是我學習不行,沒準我爸也不至於會這麼反對我去走音樂這條路。」盛盞清說,「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前提是,其他的路都被堵死,可偏偏上帝給我開了個學霸的小灶。」
這話換成別人說,多半帶點自我吹噓的嫌疑,放在她身上,落寞的意味更甚。
成為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似乎是當時所有人為她規劃好的理想之路,唯獨遭她摒棄。
盛盞清跳上另一側的矮牆,踩著腳底被學生劃出的白線,搖搖擺擺地往前走。
江開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索性舉在半空,聽她緩慢地說,「在我爸看來,搞音樂就是不務正業,是我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前途。」
說到這,盛盞清像被抽走了力氣,停下轉過身,居高臨下的視線裡,江開脫下襯衫外套,環在她腰際,而後退開幾步,朝她晃開雙臂,「過來,阿盞。」
她壓了壓上揚的唇角,「幹什麼啊?」
「爸爸抱抱你。」
「……」
盛盞清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將話原封不動地還回去,「過來,開開。」
他老老實實地走近。
她揚起手掌,「爺爺抽死你。」
「……」
江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盞清姐,不和你鬧了。」他背對著矮牆蹲下身,「上來,我揹你。」
下課鈴聲響起,陸續有學生從教學樓出來,往這邊看了眼。
盛盞清踢了踢腳邊的碎石,將腰間的襯衫繫緊,身子貼過去,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純白襯衫衣擺在風裡微盪,留下清清淺淺的側影。
盛盞清對照記憶中的影像,大致比劃了下,「你頭髮什麼時候長了這麼多?」
「上次剪了個平頭後,就再也沒剪過了。」他偏過頭,留給她一個利落的線條。
「盞清姐要是喜歡我之前的髮型,那我明天就去找個時間剪了。」
盛盞清本來想說她每個都喜歡,反應過來又覺得矯情,改口道:「不用剪,就現在這樣,再長些就去修剪下。」
江開笑著回了兩個字:「遵命。」
她把臉埋進他的頸側,慢騰騰地補充一句,「抱起來也不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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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著肚子逛了將近一天,晚飯提前到四點。吃完回酒店,盛盞清意外在旋轉門旁看見了蘇文秋。
這些年,盛明堯和自己不約而同地從蘇文秋身上抽走了強硬,蘇文秋被迫只剩下軟弱。
可她就依靠著這份軟弱,不斷周旋於這對嘴硬心軟的父女之間。
盛盞清得承認,要是沒有她,這個家早就散了。
就好比現在,蘇文秋能在暗潮湧動中,體面至極地遞過去一節臺階,將幾天前的不歡而散用謊言的方式掩蓋過去。
「阿盞,你爸他腿傷嚴重了,你跟我回家看看吧。」
盛盞清知道蘇文秋在說謊,可自己和盛明堯之間的矛盾,光靠冷處理是不行的,必須有人先做出妥協。
她踟躕片刻,跟蘇文秋回了盛家。
盛明堯正在書房,盛盞清敲門進去,起初兩個人都冷著臉沒說話,直到她一句:「我不會退圈。」
橫竄在兩人間的闇火,才倏地燃起。
「盛盞清!」盛明堯粗聲粗氣地吼了聲。
看吧,當面聊不到三句,總得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