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陳防己這一番話,下頭人跟吃了定心丸一樣。
明擺著趙藍關絕對不敢殺陳防己,眾人手腳也都劃拉開,一時又混戰起來。
就在這一片短柄交接聲裡,一聲悠然的長嘆顯得尤為刺耳:“哎,當今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嘍……”
謝方知從外頭策馬慢慢接近了,手裡提著酒壺,優哉遊哉地喝了一口,他的目光只是從眼底露了震駭的陳防己身上輕輕掃過去,接著就落在了花轎上。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花轎裡還沒半分的動靜,這女人倒是沉得住氣,或者說根本不害怕?
有意思。
那馬蹄敲在地面上,頗有一股子沉靜的味道。
即便是陳防己不知自己跟謝方知有什麼冤仇,如今看了也該明白過來。
趙藍關這樣與人為善的,不會平白無故來壞事,只有謝方知,橫行無忌,前一陣還打了御史劉榮,今日干出這事情來,雖驚世駭俗,可想想也只有他能幹這事情了。
陳防己冷冰冰地看著謝方知,自然也看見了謝方知的眼神,那看著花轎的眼神,像是情郎看姑娘。
“謝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
謝方知淡淡收回目光,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臉都沒紅一下,便回頭一看陳防己:“一別三載,這世道真是變了啊……有的人貪慕名利,做著的是那榮華富貴夢,什麼山盟呀,什麼海誓呀,一轉眼都餵了白眼狼。天知道這天下男人沒良心,女人也沒良心呢。哎,人心不古了啊!”
眾人聽在耳中,都是一頭霧水。
不過看謝方知這輕浮浪蕩的做派,眾人腦子裡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誰他娘說謝乙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站出來咱們保證不打死你!
大多數人聽不懂,可陳防己到底還是個聰明又善於揣度的人物,臉上瞬間陰沉了下來。
謝方知笑得挺開懷,手指點了點自己拿著的酒囊,便喝了一大口,又道:“京城也真是變了,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也有響馬賊敢當街搶人新娘子,偏生我謝乙是個憐香惜玉的,怎忍見轎子裡這美人兒流落風塵,被這一群粗漢糟蹋呢?罷罷罷,今兒我就勉為其難仗義相助一回算了!”
說著,他又灌了一口酒,接著翻身下馬兩腳踹開衝上來想要阻攔他的人,花轎厚厚簾子一掀,謝方知就看見了裡面安安靜靜坐著的姜姒。
他也懶得跟這等女人廢話什麼,一把攬住了腰,就把人給扔上馬,自己也跟著上了去。
“四姑娘!”
“謝方知,你好大膽子!”
“孃的個乖乖,今兒這演的是哪一齣兒啊?”
“嘿,我一直想著,來搶親的應該是傅世子啊,這他娘謝方知又是哪裡來湊熱鬧的?”
“謝大公子,快放下我家四姑娘!”
“……”
……
亂了,徹底亂了。
謝方知手臂攬著姜姒,看她還蓋著那大紅的蓋頭,心裡真是恨她恨她恨死了她,只在她粉嫩耳垂邊磨牙道:“如今演這一出搶人的戲碼,我看你個虛偽壞女人還能嫁給誰去!”
姜姒只看得清蓋頭下面是什麼,她也瞥見了一角熟悉顏色的衣料,只慢慢勾了唇,神情之中不見半分的慌亂。
此時陳防己眼見著自己的新娘子被謝方知搶走,早已經勃然大怒,手背上青筋暴起,神情冰冷蕭殺:“謝方知,你今日膽敢做出這等無狀之事,便是與我陳防己為敵!”
都說一句話,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不巧,陳防己便是小人之中的小人,君子之中的偽君子。
只可惜,這話對旁人說說興許還有威懾力。
至於對謝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