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了事,但我力所能及,都願效勞。”
閔彧微微搖頭,輕聲道:“無什麼。”
西燕軍佔得了土山,攻城的預備也早做下了,眾人皆以為總攻即刻即得發動。可轉天升帳,將官報了一應事宜,末了問“何時攻城”,裴禹卻只道“且等一等”;諸將未免不解,尉遲遠聞言卻是沒做聲。
監軍說要等,主將不發話,這事便也只能暫且如此;等各自散了,帳內只餘尉遲遠與裴禹兩人時,尉遲遠似故意四下看了看,問道:“常跟著監軍的李驥呢?”
裴禹微笑道:“將軍找他有事?”
尉遲遠也只笑道:“無事,未見得他便隨口一問。”又道,“倒是還有一事。那日土山之戰,我聽聞其狀慘烈,敵軍幾乎是打光了我們才得的手?”
裴禹道:“那日將士們拼著不計傷亡的死命,將軍當好生撫卹。”
尉遲遠道:“這是自然。只是我聽聞,其實還是抓了二十幾個戰俘的?且被監軍押在土山下,不教帶回營中?”
裴禹問道:“怎麼?”
尉遲遠狀似無謂道:“我這兩日還總遣人去城下喊話,說土山上守軍全軍覆沒,叫城內也準備就縛。”
裴禹聞言,面色倏然而變。他當日未曾與趙慎提閔彧的事,本是為了留下餘地,免得趙慎要價太高,誰知尉遲遠竟這樣堵了後路去。他只覺將要不好,胸中升怒,語氣卻仍平緩,只道:“這事我怎不知。”
尉遲遠笑道:“監軍那日去土山,也不曾知會我哩”,繼而面目略略猙獰,又道,“我不饒城內人活命的話,不是賭氣說說。”
他話及於此,暗中卻有一層層說不出的心思。裴禹留著那二十幾個俘虜,暗暗攔阻在他前頭,為著什麼他也可猜度。只是閔彧被俘,確是為著救護於他,他公然不顧閔彧死活也是說不過去。陣前換幾個俘虜,這卻似也無什麼;他不願見的,是裴禹因此與趙慎搭上了頭,一來二去這招降之事果真成行。胞弟橫死,自己當日如何狼狽,城內守軍從上到下,他都是恨得透了,為尉遲中報仇的話亦不是虛言;況且趙慎這些人馬若要收編他亦沒底該如何駕馭,反而是隱患。而今大局已定,城中敵軍到時如何處置,回朝後的諸事如何善後,也是該有些計較了。裴禹當是不知,尉遲扈的親筆修書已送在尉遲遠的案頭。當年尉遲否極設柱國時,軍中將領還多是代北出身的鮮卑故部;數年之間,太師對關隴本地和西遷而來漢人的倚重卻日益而深;太師對北鎮勳貴的禮遇仍顯親厚,可若論朝堂上來日的局勢,各人心中都有各人的思量。尉遲扈信中只是隔山繞水的提了幾句,尉遲遠已是心有靈犀。
從前太師用兵,多是以漢將司守城殿後,而正面迎敵靠的還是鮮卑故部;初次打退高元寵西征的潼西之戰,以少敵眾的正是北鎮騎兵;可到後來的弘農之戰時,出彩的卻已是關隴的漢軍;而今野戰部隊裡,統兵的漢將日多,雖都只是步軍,但論其軍紀嚴整堅韌不退,卻還要強一籌;裴禹在他眼皮下籠絡閔彧時,尉遲遠便已覺不快;而今又打算著把洛城趙氏的騎兵拉進來,長此以往,北鎮軍人豈非只剩下慢慢淡出這一條路。
其實類如這些齟齬,多少年中隱亙波瀾不驚之下,誰也不相激惹,倒也相安無事;只是而今太師的病狀,只怕也無多久時日;從君臣之分上,尉遲扈也好,旁的宗室也罷,總歸不過是輔佐顧命;但從權柄交移上,既受託孤,便不會願見被分權。而漢將士族的崛起,已經令人感到了威脅。
尉遲遠心知,即便招降了趙慎也是為他人做嫁衣,更何況還要算上尉遲中這筆賬。
尉遲遠與裴禹這廂一朝僵持,帳中衛士亦似覺出氣氛詭異。正都覺這沉默難熬,外間忽而有士卒大聲喊“報”,且尾音都變了調。
尉遲遠微皺了眉道:“何事這樣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