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接著道:「其實你自己知道,府外接辦外室,又叫我生孩子,這並不是家宅興旺之道,未來的夫人也會因此失盡體面。但是你就是想叫自己放肆一回,這並不是因為我,只是因為你想而已,隨便其他得你心的女子,你也會樣。是不是?」
陸賾那種微妙的心理全然叫她說中,神色驚訝:「那夜你從假山上提著琉璃燈籠下來,明月清輝,素衣佳人,就已經註定是你了。」
秦舒點點頭:「大爺喜愛我是真,瞧不起我也是真。」不,也不獨獨瞧不起秦舒,是瞧不起所有女人,只當做取樂的玩意兒。即便是對王家小姐將來的夫人,也並沒有多少尊重。
陸賾聽她這樣說,便知那日氣急出口的話傷了她的心,只那是氣話,卻也是實話:「我那日話說得太重了些!」
秦舒含笑搖搖頭:「實話罷了,沒有什麼重不重的。只那日大爺這樣說,倒是叫我憂慮起來。這個孩子生下來自幼養在旁人身邊,受你們的教導,將來會不會也這樣嫌棄我的出身見識,嫌棄我只會針鑿女工。」
陸賾聽了皺眉,只覺她胡思亂想:「胡說,哪有兒女嫌棄自己身生母親的道理?」
秦舒幽幽嘆息:「道理哪裡比得過人心呢?人說,人心似水,其實不然,人心比做雲霧才妥,飄去哪裡,何時消散,恐怕自己也做不了主的。」
陸賾心道:終究還是那日的話說得重了些,這丫頭說過,生平最怕人瞧不起她、看低她,他另起了個話頭:「南浦送來了一盒珍珠,另外有一些珊瑚玉器,你不是喜歡紫水晶手串嗎?」
秦舒再無話可說,沉默了一會兒,抿出一個淺淺的笑:「好,我一定日日戴著。」
外頭丁謂站在廊橋出,隔得老遠地回話:「爺,總督府有戰報送到。」
陸賾應了一聲,低頭打量秦舒,只覺得她今日說不出的怪異,以她往日的性子是絕不會說出今日這番話來的,不是內容,而是說話的語氣,她何曾這樣平靜的跟自己說過話,一汪叮咚湍急的溪流忽然變成了深潭。往日她自己受了氣、受了委屈,即便不能真的如何,定要說幾句話刺一刺自己的。
秦舒問:「大爺為什麼這麼看我,外頭丁謂在催了?」
陸賾伸出手,指腹邊緣微微摩挲她的臉頰:「我這些日子公務繁忙,你在這裡好生養胎,將來在我的後宅,總有你一席安生之地。」
秦舒望著他的眼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耳旁的聲音彷彿從遠處的高樓傳來般微弱又飄渺:「好!」
陸賾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便轉身而去,走到水廊那頭,見秦舒依舊坐在燈下,燭影搖動,光影模糊,他心裡忽然不安起來,吩咐丁謂:「多叫幾個人在暗處盯著。」
第67章 一張臉隱在火光之中
此日之後, 秦舒安心等著,安胎藥是照常吃的,大夫也每三日來請一次脈。
有一次, 秦舒問那大夫:「可有墮胎的藥方?」那大夫嚇了一大跳:「老夫是正經良醫, 怎麼會這些方士遊醫的把戲?有損天道人倫的事情,醫書上也不會記載。」
秦舒瞧了瞧他的表情, 不似作假。這時候良家女子哪裡有墮胎的,有了便生下來就是。
從前在國公府, 秦舒倒是見老太太給幾個出身不好的丫頭灌過藥, 孩子是掉了, 可是惡露卻排不乾淨, 有一個沒半年就去了。另外一個好一點,從小身子就康建, 一副藥沒排乾淨,又喝了一副,只是後來便整日病歪歪的。
秦舒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的墮胎,不過是喝了小劑量有毒的中藥, 胎死腹中罷了, 至於那死去的胎兒能不能排出體外, 那就不能保證了, 要是運氣不好, 在子宮內發炎, 真是神仙難救。
這日, 秦舒見天氣好,提了竹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