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織房能貪墨的地方並不多,最是貴重的布料金銀絲線,都是有定數的。繡在衣物佩飾上的珍珠寶石,更是有專人看管。
袁氏在針織房這麼多年,並無大的過錯,貪一點小利,她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讓她繼續這麼下去。
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能被一點蠅頭小利就收買的人,最是好拿捏。
“是,奴婢謹記。”袁氏福身應了,匆匆退了出去。
也不知她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夏日已到。
主子們今年的夏衣已經制好。
煙雨讓心思細密的浮萍帶著兩個小丫鬟,一件件都檢查過了,才給各房送去。
輪到主子們身邊,一等丫鬟的服飾時,卻遲遲沒能做出。
主子們身邊伺候的丫鬟,多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去年的夏衫許多都明顯小了。穿出來在主子面前,未免失禮。
所以去年衣服不合適的,都還穿著春衫未換。
煙雨自然注意到了此事。
私底下暗自瞭解到,袁氏不是少買了針線,便是少挑剔繡娘們剪裁的不好,做好的衣服又重新拆掉,生生拖慢了進度。
她一面讓浮萍偷偷拿了各房丫鬟的衣裳尺寸,送到外面衣裳鋪子裡趕做夏衫。一面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袁氏。
這日她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宣夫人身邊的劉嬤嬤來了她的院裡。
“少夫人,夫人請您過去呢。”有了上次之事,劉嬤嬤對她分外客氣親近。
煙雨淨了手,換過衣衫,便向主院走去。
劉嬤嬤在一旁小聲提醒道:“今日夫人心情不太好,少夫人您留心些。”
煙雨點點頭,“嬤嬤可知,母親為何心情不好?”
“呃……這夏日裡的,天氣燥熱,可不是就容易心情不好麼?況且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好幾個都還穿著春衫,讓人看著就熱呀!”劉嬤嬤說著還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
煙雨到宣夫人院中的時候,正聽聞袁氏的聲音道:“少夫人節儉,許是怕您嫌她不會管事兒,非要做出個樣子給您看看,摳著銀子,針頭線腦都不讓買好的,這都是整日裡要用的東西,那些低賤貨哪上得了檯面,不是針眼兒開了,就是針尖斷了……這才耽誤了功夫。”
袁氏“低賤貨”三字咬的極重,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
劉嬤嬤走在她前面,卻並未聽到屋裡的說話聲,走近了才輕咳了一聲,暗示屋裡人,少夫人來了。
袁氏趕緊住了口。
劉嬤嬤打起簾子,煙雨邁步進屋,瞧見袁氏低頭站在一旁。
宣夫人則黑著臉看她。
“母親大人。”煙雨福身,聲音清脆玉如擊。
屋裡擺著冰,有丫頭站在冰盆後打著扇子,倒也不十分熱。她這一聲,更有如清泉,讓屋裡沉悶的空氣,都彷彿活泛了些。
宣夫人清了清嗓子道:“你接手針織房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不要急,不會不要緊,都是打不會時候過來的。但是削尖了腦袋,想表現自己,貪功冒進可要不得。”
心知宣夫人已經先入為主的信了袁氏的話,煙雨是躬身應道:“是。”
見她不著急為自己辯白,宣夫人臉色稍緩了些。指著一旁的大丫鬟道:“瞧瞧,這都什麼天兒了,還穿著春衫呢,熱得一腦門兒汗,不是淨耽誤功夫麼?”
“是,母親。”煙雨認錯態度極好,繼而溫聲道,“孩兒前幾日瞧見府中趕製夏衣,似乎有些忙不過來,便叫浮萍拿到外頭趕做了一些。不如先給母親身邊的姑娘們發下去吧?”
宣夫人詫異看她一眼,浮萍已經在門外應了聲。
打發蘇雲珠回去取衣服。蘇雲珠旁的不行,跑的可是幾個丫頭裡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