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混了一陣的衣服換下,穿了條黑便褲,白恤衫,興沖沖就出了門。
一溜煙來到樓下,一路發現所有公寓門都關得緊緊的,有的門上還加一把巨大的鎖,在我所熟悉的隨時可以衝進別人家胡吃海喝順拿的環境裡,這可是件蹊蹺事。
這種蹊蹺的感覺在我到達公寓大門的時候強烈到最高點,不得不一個急剎車,停在將出未出的那個地段,回頭望了望,離我最近的是一樓B座,愷撒的房間。
愷撒,聽起來就是個好威猛的人,其實他威就還有點威,猛則未必,至少從體形上來說如此。基本上他就是一小老頭,鬚髮皆銀,走路腰板挺直,但一站下就洩氣,打回原形。陰雨天他愛生悶氣,高興了也笑眯眯,我每晚在公寓會所遇到他,他都在喝一杯純威士忌,看著窗外天光,默默無言,形象低調而正常,倘若今晚的表演特別精彩,也能有幸看到他整個尊容。惟有一次我好死不死,上前和他談了談高盧戰記,第一句話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妙,老爺子兩眼睛,跟燒了明火似的,亮得我心裡發寒磣,果然我不祥的預感被證明是正確的,那天晚上,愷撒就此和我耗上了,我看鋼管舞,他就站在鋼管邊,我喝黑俄羅斯,他就站在酒保邊,我回家洗澡,他就站在浴簾邊,我洗完澡準備滾去睡覺,發現他站在我枕頭邊,一心一意,以打不死你要磨死你的氣概,硬是把一部高盧戰記的真實版給我講完了。平心而論,就算為此我熬出兩大黑眼圈,嘴角長一溜水泡,還是要承認愷撒的評書工夫不是蓋的,聽完三天,無論我幹什麼,甚至夢什麼,偷雞摸狗,穿街走巷,解決工作地點一點小機器故障,都會不斷聽到一個聲音說:“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征服了……”其他員工因此盛讚我:“不愧是技術高手,對一臺微波爐都充滿如此強烈的野心……”
不管怎麼樣,愷撒是個好人,好人的標準之一是家裡永遠有吃的,而且隨時可以去吃。
我轉身走過去,推了推門。
沒開。
俯身觀察,門上裝了一把隱型密碼鎖,三年前的專利型號,擁有獨特密碼辯識系統,而且必須輸入兩次密碼,第一次使主鎖出現,第二次才能開門。
就算愷撒最近去搶了一票國家銀行,家裡滿地都是金條,他也不用小心到這個份上,公寓沒外人來,至於自己人,不要說金條,就是把印加帝國的黃金寶藏整個堆在地上當地磚,大家還要嫌色彩太單一,和牆紙不搭配。
那是為什麼?
在理髮店裡被洗得差不多的好奇心,現在好象又長回來了,我一點都沒有受到關於擅入民宅的任何法律或道德困擾,更沒有遇到任何技術上的迷惑,輕而易舉開啟了那把電子鎖——為什麼?哦,對不起忘了交代,這把鎖的專利擁有人就是我,我十五年前讀電子技術學位的時候發明了一大票類似的玩意,就等著衣食無著的時候賣出去換口飯吃,想不到江湖再見,竟然是在自己樓下。真是唏噓啊……
愷撒的屋子裡,和他的為人一樣毫不出奇,將將就就的傢俱家電,該有什麼就有什麼,該沒什麼就沒什麼,一眼看去,半樣可以吸引眼球的東西都欠奉,就算我真的是個賊,也只落得無從下手。
既然如此,他鎖這門幹嗎。
在屋子裡逡巡一圈,再一圈,終於有兩個地方吸引了我的視線。第一是陽臺欄杆。
欄杆上面,有一個鞋底的灰塵印。從存跡來看,大約四十碼上下,鞋尖指向屋外。另一個地方離陽臺欄杆也不遠,精確的說其實就在正上方。
全精鋼的陽臺罩圍,以及罩圍上被精確外力切割出來的一個大洞。
有人切開這個洞,然後踩著欄杆跳了出去。
問題是,這個看上去結實無比的陽臺罩圍,以前是不存在的,裝上是為了什麼,又是誰要透過這麼費勁的方式進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