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的手帕,就遞到了我的面前。
深藍的手帕上好像有淡淡的香氣,像是御花園裡的玉蘭。
我猶豫著不接,他又往我面前遞了遞。
我不再跟他客氣,拿過手帕,擦完手還不忘擤了一下鼻涕。之後還把手帕硬塞還給他。誰知,他不但沒生氣,還把手帕收回懷裡,重新坐了回去。
這一下,反倒是我有些意外了。
因為謝明嵐愛乾淨在赤京是出了名的。據說他一天要沐浴三次,夏天的時候可能更多。衣服最多穿三次,同樣的,腰帶和鞋絕對不會在第二年看到重樣的。所以,那樣一塊髒了的手帕,按他往常的做法,應該讓宮女拿出去丟掉才對。
“謝大人,本公主是特地來告訴你一個好訊息的。”
他大概第一次聽我這樣喊他,有點不習慣,皺了下眉頭,但不說話。
“父皇已經答應了謝大人和八公主的婚事。”我咬牙切齒地說。
他望著我,目光中隱含著一些奇怪的東西。還是母后說,“定下來也好。”
我生氣。我不僅生父皇的氣,也生母后的氣。他們都巴不得謝明嵐娶霓裳。父皇是很多人的父皇,母后卻只是我的母后。這不公平。
謝明嵐對母后說,“八公主年紀尚小,微臣以為不妥。”
花都摘了,笛子都吹了,還有什麼妥不妥的!我氣得猛捶了一下桌子,他轉過頭來看我。只一眼,我已是滿心的酸澀。
如果當年我不說要賠他那顆大牙,他不說用嫁給他來換,我們今天,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不敢再呆在這裡,起身找了個理由要離開。
曾經滄海難為水。如果不曾與他共度那些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或許,我還有一個公主的驕傲和自尊。
我幾乎是逃離鳳澤宮的。然後一個人在花園裡面沒頭沒腦地亂跑。
最後,我實在跑不動了,就坐在碧澄湖邊的大石頭上,看水中的自己。
遠處有悠揚的琴聲響了起來,音節亮烈,纏綿悱惻。
我從來不知道宮裡有人彈琴彈得這樣好。李純研習過幾年古琴,興趣不大,也確實沒有什麼造詣,後來就荒廢了。霓裳倒是精於古琴,但我沒聽過她的琴聲。
琴聲響了很久才停下來,我想大概是一曲完了。如果我坐在那個彈琴的人面前,一定會為他鼓掌喝彩。因為這琴聲,真不亞於一出好戲。
我以為那個人會彈第二首,可是坐了許久,琴聲都沒有再響起來。
我有點惋惜,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到遠處的燈火一點點暗下去,知道要回宮了。
轉身的時候,我看見身後站著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倒退幾步差點要跌到湖裡去。
他疾走幾步過來拉住我,我的手被他包進掌心裡。
暖暖的。像是那場延續了很多年的繁華大夢。
“謝大人!”我憤怒地抖開他的手,閃到一邊,“太晚了,你不應該在內宮中逗留!”
他凝著我,輕輕叫了一聲,“畫堂。”
“我是君你是臣,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聲嘶力竭地吼。
他有點惱,“公主殿下。這樣可以了?”
“謝明嵐,你走!”
“臣告退。”
他轉身就走,我也朝著相反的方向走。走了幾步,乾脆拼命地跑起來。風灌進鼻子裡,撕扯般地刮過臉頰,有點痛。腦子裡嗡嗡地,什麼都不能想。我越跑越快,使出渾身的力氣,最後氣喘吁吁地停在東明殿的前面。
謝明嵐今夜有點反常,我比他更反常。
陸有之坐在宮門口的石階上打盹,好像在等我。我過去踹了他一腳,他連忙跪趴在我面前。
我往宮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