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舅舅家離開的時候,老兩口往我們的車裡塞了滿滿一後備箱土特產,還一直跟在我們的車後頭,送到了國道上。
鄧等一直趴在車窗上朝後面望著,直到後視鏡裡的老兩口慢慢變成兩個模糊的小黑點,她才肯將頭縮回車裡。
“姐,你知道嗎?”
鄧等絮絮的跟我說了起來:“我小時候特別笨,看到的明明是鬼,我還總以為是一個正常人,還跟身邊的人說。
那時候我媽又瘋,舅舅和舅媽為了我跟我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搬了多少次家。
舅舅和舅媽的縫紉手藝都很好,如果不是我和我媽,他們說不定現在已經在縣城裡買上房子,過上好日子了。
可現在,他們卻還生活在農村,我不過是湊了幾萬塊錢幫他們蓋了棟小樓,他們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逢人就到處誇我。”
“你表哥呢?他在哪個城市?”我開口問道。
跟舅舅聊天的時候,他跟我提起自己兒子的次數不多。
“我哥在南方城市。”
鄧等回答道:“他結婚了,去年生孩子,本來想著讓舅舅舅媽過去幫他和嫂子帶孩子的,可舅舅舅媽又不太放心我和我媽,擔心我媽的病情要是惡化了,我上著班沒辦法照顧。
後來我將我媽送進療養院,他們本來是打算去的,可那時候我哥的岳父岳母已經留在了我哥家替他帶孩子。
為此我嫂嫂還生氣了好長一段時間,去年過年的時候兩口子也藉口孩子太小沒回來看看。”
說著鄧等突然笑了起來:“姐,你知道嗎?
從我開始記事的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哥不喜歡我,寧願一個人在院子裡玩泥巴,也不肯跟我說一句話,不管舅舅舅媽怎麼說他都沒用。
我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哥已經五年級了,有一次我們班裡有幾個調皮的男生攔著我,說我是災星,還圍著我想揍我。
正巧我哥揹著書包路過,他從後頭提拎著我那幾個同學的衣領,跟他們說如果想打架的話,就先跟他打一架試試。
從那時候起,我哥在我眼中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英雄。
我還以為從那天起,我和我哥的關係緩和了,可等我那幾個同學被他嚇走以後,我跟在他後頭,想要跟著他一起回家,他卻又吼我,不許我跟著他,還罵我是討厭鬼。
但從那以後,我每天放學都會看到他走在我後面,遠遠的跟著,因為他的緣故,我的那些同學雖然都不喜歡我,卻再也沒有人敢隨便欺負我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哥哥。”
我一邊開著車,一邊靜靜的聽鄧等絮絮叨叨說著。
“直到現在,我哥還是不怎麼愛搭理我,不過我知道,他其實還是挺心疼我這妹妹的。
去年舅舅舅媽蓋這棟新房子的時候,我本來打算在我以前上班的單位填一筆貸款,我一個人全出的,但我哥非不肯,也拿了四萬出來,那些錢還是瞞著我嫂子塞給舅舅舅媽的。
我知道,他一直不願搭理我,是因為姥姥,姥姥還在的時候,我舅舅舅媽一個忙縫紉鋪子,一個忙窗簾鋪子,我哥是姥姥帶著的,一直到上了幼兒園,我抓周那天……”
鄧等說著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
“你姥姥的事,我聽你舅舅跟我說了。”
我輕聲說著,騰出一隻手拍了拍鄧等的手背,“但那並不怪你,你天生鬼眼,能看到生死是很正常的事,我覺得,這應該也跟古九魄用這些古怪的方法生下我們姐妹有關。”
跟鄧等說到這裡,我心頭一動,突然有了一種想法。
我媽媽生下我,是仇恨;鄧等的媽媽生下鄧等,是痴情;蔣鈺阿姨生下古小風,是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