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一靜久了。心思和五感卻比往日細膩了許多。
在白露與朱媽媽的幫助下,杜氏重新躺回床上,看著身邊欲言又止的高氏,輕聲問道:“二嫂,是覺得我對雲姐兒太過放縱?”
高氏一擰帕子,斜簽著坐在了杜氏身前,俯下身,小聲道:“姍姍!感念虛言道長的救命之恩不假,但是讓雲姐兒跟著學醫真不妥。現在她還小。等再大些,七歲不同席,再跟昨晚似的與外男獨自待著,她就毀了……”
昨天。如果不是朱媽媽在邊上攔著,高氏會死扣著曼雲,不會讓她跟著道士單獨走的。但沒法子。她最終只能回來,嚴令跟在身邊的周慎還有明霞。不得吐露半字。
“我何嘗不知。只是旦夕禍福,說不清。嫂嫂。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杜氏仰望著床頂,輕聲嘆道:“原本想好好帶著曼雲的,現在卻要她顧著我。若是有日我不在了,誰又能顧到她?總是多樣本事,也多些活命的本錢……”
心底更深的懼意,杜氏藏著,不敢出口。周曼華服毒的事情,直到現在,高氏還不知情。
婆婆周夫人的藥匣子裡有秘藥,而這也是世家嫡傳貴女的珍貴嫁妝之一。從前杜氏曾聽周柘講過,也曾看到過周柘從周夫人那兒拿到的另一種藥,她本來也就以為那已是極限,可是這一次周曼華的死,才讓她體會到可怕的無情。
若是有天做父母的無力護持,曼雲也遇上涉了醫藥的險事又該如何。反覆思量了,杜氏才答應了虛言的收徒弟之意。虛言的來歷,交待過,她比曼雲清楚,也直當雲姐兒是在講著虛言告知她的託辭。
“嫂嫂!一樣的,就跟你託我請玄風大哥教慎兒些強身健體的功夫一樣的。做孃的,不就指著兒女,平平安安。”
“可是曼雲終是女兒家。你想好怎麼跟五弟交代了?”, 高氏凝重的眼神放柔些,但手中的帕子還是攥得死緊。
“我想五郎也會樂意的,他最疼雲兒……”,杜氏笑了,光燦如花……
稍偏了村道,走到不遠的荒坡下,曼雲就看到了緊貼在土面上的忘語,一身褐布褂子加上動也不動的姿勢,象極了被陽光曬乾的大號壁虎子。
小手擺了擺,止住了要跟上來的小滿,周曼雲獨自一人拎著袍角,跑到了忘語的身邊。
靜靜地看了會兒,曼雲問道:“哭夠了嗎?”
“唔!”,趴著的人形動了動,仰起脖子,看向了曼雲。這會兒,忘語的眼裡已沒了早上那種忿忿不平的紅,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還有羨慕。周曼雲嘆了口氣,重生以來,自己一而再而三地反成了旁人羨慕的物件,這讓她有些感慨萬千。
“師父對你真好呢!”,周曼雲說著,儘量地讓自己的語音顯得歡快,“一回院子,就讓我把你叫回去。他也就是不好哄你嘛……”
“要你教!”,忘語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雙手垂在膝上,反瞪著牛眼,“誰對我好對壞,我不曉得。要你個小奶娃娃教訓我?”
得!好心倒沒得了好報。周曼雲心底一哼,臉上甜甜一笑,伸出了小手,道:“師兄,那我們一起回吧!”
忘語猶豫了下,伸出手,握著,站起了身。
小滿遠遠跟著,仿若已芥蒂全消的兩個孩子,你說一言他頂一句地拐上了村道。
“徐小哥兒,回了?”, 路邊村舍正拾掇著柴火的中年農人熱情地向忘語打著招呼,大嘴咧著笑,“剛才我打山上下來時,就跟你講過,你爹打你兩下。把你扔山坡上,也是氣的。回去跟他認個錯也就得了。”
曾遠遠看著虛言教訓人的農人。在下山經過時就曾好心勸過忘語,可是他卻沒聽。
周曼雲卻有些呆了。握著忘語的手晃了晃,“徐小哥兒?”
“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