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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此前混跡在周家前院打聽到的樓名,從屋脊溜下的黑影將摸到樓匾的手收了回來,往身上青色的書童舊袍上蹭了蹭。
再一閃身,他來到主屋窗下,破紙拔銷,翻窗入室,一氣呵成。
就在開啟窗子進入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香氣立即撲鼻而來,暖暖地輕撩著百骸諸穴。
夜行來客立即警覺地屏息靠牆,反手將窗推開一條縫,窗外冷洌的空氣拍空而來,將環在身邊的醉人香氣沖淡了許多。
他狐疑地側頭凝神靜聽了一會兒。一室之內,也只有靠牆主床的一帳紗簾後響著幾乎輕不可聞的呼吸聲,清淺而又悠長,顯然應該是已墜入甜黑夢鄉的小主人。
黑暗中,扣著窗格的手一下子放鬆,移開放到了身側,窗子無聲地重新扣上,重還了一室的暖意融融。
再深吸口氣,夜行客原本戒心滿滿的身體弦一鬆,在黑暗中勾出了模糊的一彎笑。
就算只是個十歲大的女孩也是喜歡伴著一枕薰香入眠。
這味道。象極了孃親曾經在北地仿著古法讓人用秋天新收山椒和泥做的暖室。所以身上未愈的傷口和還沒填飽的肚子,突遇有些類似的味道就不由自主地讓身體懈怠了。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自己目前的狀態,著實象只歸巢的鳥兒一樣可憐得需要找個地方休息會兒。
一點火光起。火摺子點亮了窗前的燭臺,一隻手很是乾脆地摸上了擺在桌案上的糕點,毫不客氣地塞進了嘴裡。
“果然世上事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有賊上門,還是很大膽的賊。”,隔著一帳綃紗,側躺著的曼雲眼皮留著一線始終警惕地盯著帳幔外昏暗的燈光。
一直就輾轉難眠的她在窗子被開啟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只是五年不輟的柔錦修習,讓她能夠平和地保持著穩當不變的呼吸。
隔了一會兒。一星燈光,緩緩地向床帳移了過來,越來越近。
曼雲咬緊了牙關,強壓下心頭湧起的憤怒。她深悔自己白天根本就不應該只在室內用了能使人減緩行動,漸入昏夢的“暖椒”。
白天讓青纓等人仔細在門窗各處燻下的暖椒,此時就在暗夜來賊的身上未見起效。雖看不見外面的動靜,但也能估量出來人的警覺性和功力都夠不錯,不太好對付。而如果來的真是那位殺人兇手,應當對殺人更是信手拈來。不會有所顧忌。
惦量了下自身能力,曼雲悄悄安撫著躍躍欲試銀子一起等待時機,力求一擊而中。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來人居然就這樣大咧咧地直向了床邊摸來。
一般來說。繡樓的形制即使在夜裡也應當極好辨識,講究點的盜賊要偷東西總會首選庫房、書房之類的,怎麼的也不會擅自到女孩子住的地方。
畢竟偷物與壞了閨閣少女的名節。在量罪上也有著根本之別。偷物可恥可恨,偷人簡直該死。
一隻手的輪廓搭在床幔上。也在猶豫不決。
曼雲緊盯那隻模糊手形的視線已熱得想要在上面直穿上個洞,盤在她的手臂的銀子也同樣仇視地吐出了細尖的紅色蛇信。
“周……曼……雲!”。帳外人喃喃的低語聲,清晰地敲進了曼雲的耳裡。
怎麼回事?周曼雲錯愕地咬住了嘴唇。顯然是針對她來的客人,讓她的腦子有些發懵。
靠著床頭的半幅帳子被緩緩地挽了起來,靜放在床旁几上的燭臺閃著微黃的光芒,將穿著青衣的身影映得泛出一圈淡紫色的身影,那人仿若帶著幾分好奇的探究慢慢地俯下了身子……
銀子攸地一下彈身而起,尖利的細牙直接向著來人的脖頸鑿去,一道寒光也幾乎同時快速地向銀子的細小身軀斬了下去,憑著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