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荔娜愣住了。
當年那件事,對她而言,是許久都無法忘記的恐懼和怨恨。李薇和她的遭遇幾乎是相同的,卻說自己不放在心上。
她抓住李薇的手:
「對不起。……我知道你和陳晨不是一夥的。」
李薇怔忡了一瞬:
「從小到大,這樣的事,我已經習慣了。兩個小團體必須要選一邊,不選就會被孤立和無視,選了就會被另一邊欺負。」
「你和陳晨都是耀眼的女孩子,搶領舞,搶老師的寵愛,搶帥哥,搶不到就覺得不公平。但是我只是個普通的女生,這些都輪不到我搶,搶也搶不到。我只是喜歡跳舞,哪怕只能站在最邊緣的位置。你們爭搶,有矛盾,總是會波及到我這種普通人。」
杜荔娜困窘地掐著雙手,只能一遍遍地說對不起。
「但你不是壞人,你只是看不見我。陳晨比你壞,如果今天是她來找我,我不會跟她說這些。」
李薇的眼睛亮閃閃的。
現在的她神采奕奕,幹練大方,自信而從容。
隔著透明的玻璃牆,一個啟蒙兒童班正在小型教室上芭蕾課課。小女孩們大概四五歲,穿著粉紅色的蓬蓬裙,小鴨子一樣歡快地揮舞著手臂。
杜荔娜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第一節 芭蕾課是媽媽帶她去上的,她很開心。那時候她心裡沒有觀眾,沒有掌聲,沒有獎項,沒有男孩子們的喜歡,只有鏡子裡的自己。
「李薇,當時我和蘇拉——我姐姐,一起衝進更衣室的,是嗎?」
「是啊。」李薇說。
「你拿著相機,抖得好厲害,相機都快被你抖掉了。你姐姐說你礙事,讓你出去,你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陳晨要打你,被你姐姐揪著往衣櫃上撞。她們三個人打你姐姐,你閉著眼睛拿書包砸她們。」
李薇笑起來:
「我那時候想,如果我也有姐姐,就好了。」
「……」
他們走進最大的一間舞蹈教室。房間是半圓環的舞臺形狀,頂上的聚光燈可以打出接近專業劇院的效果。
「這間教室我們一般晚上八點後就不用了。你什麼時候想跳舞,可以過來,我免費給你用,算是同學福利。」
李薇繼續向前走,杜荔娜卻沒跟上來。
她轉過身:
「娜娜?」
杜荔娜站在原地,記憶如涓滴細流,隱約地湧入心懷,一時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
「娜娜?」
杜荔娜驚醒過來。
「我……我很久不跳舞了。」
李薇看著杜荔娜的腿:
「真的不跳了嗎?當初在舞蹈社,你跳的是最好的。」
杜荔娜不敢接這個話題。
「我們這兒除了少兒芭蕾,還有業餘的成人芭蕾課。有很多沒有舞蹈基礎的人,甚至是阿姨婆婆們,也來學跳芭蕾舞。我們還有爵士舞、現代舞、民族舞課程。」
李薇說道。
「記得我們學舞的時候,老師講的話嗎?身體只是一個工具……」
杜荔娜接了下去:「……用來表現心靈和精神。」
這不是老師的名言,是伊莎貝拉鄧肯的名言。
一個工作人員站在教室門口:
「薇姐,有客戶找。」
「馬上就來。」
李薇拉起杜荔娜的手,有力地握了握。
「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逛逛,有事找我。」
她走到門口,忽又轉身。
「娜娜,只要你還呼吸,就可以跳舞。」
環形教室裡只剩了杜荔娜一個人。燈光一節一節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