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杜荔娜都在籌劃,等她見到蘇拉,她不會再幫蘇拉隱藏任何秘密,也不會受困於自己的矜持和膽怯。她會衝上去撕破她的臉,她會當眾用最兇狠難聽的言辭辱罵她,會讓所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她會告訴杜宇風,這個家裡她和蘇拉只能留一個,如果杜宇風還想要這個女兒,就要把蘇拉趕出去。她本來就不配姓杜,不配做她杜荔娜的姐姐。
所有讀過的言情小說都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沒有一個惡毒能有好下場。杜荔娜確信,只要自己夠心狠,她有一千種辦法讓蘇拉走投無路,身敗名裂,讓蘇拉後悔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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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命中註定的夜晚,明月被烏雲環繞遮擋,小雨淋漓地下起來。
車停在王家鶴尾山別墅的門口,小鄭從車後拿出傘來要接她下車,卻被她撥開。
雨珠如碎鑽灑在她眉睫,一片冰涼,她像個復仇女神,毫無所覺。
小鄭在身後說:
「小姐,那我兩個小時後回來接您?」
杜荔娜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開門的是王家大哥王子謙,他拿著兩瓶進口的紅酒,開門看見衣裙微濕的杜荔娜,吃了一驚,然後笑道:
「有雨,大家轉移到客廳了。快去吧,子猷一直在等你。」
杜荔娜勉強一笑。她順著寬闊的走廊,來到別墅的大廳。
大廳已經被臨時改造成一個小型歌舞廳,掛滿了綵球、飄帶和充氣玩具。精心打扮的少男少女們褪下了單調的校服,換上立體剪裁的西裝和晚禮服,成人世界的參差在她們身上初現端倪。
音樂是《美女與野獸》,音樂劇版,是杜荔娜喜歡的舞曲。
在華衣燈彩中,杜荔娜看見了舞池最中央的王子猷。
他懷裡輕擁著一個穿黑色緊身短裙的高挑女孩。女孩半長的頭髮已經可以輕輕挽起,在右後側夾成一個蓬鬆的小發包,其中一縷順著修長的頸項,流瀉到胸口。
她紅唇濃艷,黑眸輕眯,彷彿隨身攜帶一個致死的毒蘋果,鋒利的眉線峭冷若崢嶸的山巔。
是蘇拉。
蘇拉的眸光越過王子猷的肩膀,與杜荔娜對視。
一切似乎都在她意料之中,她挑釁地向杜荔娜揚了揚下巴,停下了舞步。
杜荔娜看著她將魅惑的紅唇貼近王子猷的耳畔,輕輕說了句什麼。
王子猷的身姿凝住了。
然後他轉過身來,困惑地望著杜荔娜。
舞池邊緣的其他同學也停了下來,紛紛表情奇異地看向杜荔娜。音樂還在繼續,杜荔娜忽然醒悟。
此時此刻,蘇拉不是那個闖入文明舞會的野蠻人。她自己才是。
籌謀了一路的殘忍手段全線崩塌。杜荔娜知道,那些故事裡描述的勾心鬥角的手腕,她一件也做不到,她的善良只是為了討好這個世界,掩藏底色的無能。
倘若世界對她不好,她只能後退,再後退,什麼也做不了。
杜荔娜哀傷地向王子猷搖了搖頭,轉身跑出了王家別墅。
出了門,杜荔娜才想起,司機小鄭已經離開了,他們約好了兩個小時以後再來接她。
她想找出手機叫小鄭回來,翻遍了手包,才想起,手機在家裡就沒找到。蘇拉肯定是提前藏起來了。
門口只有一個服務生,溫柔地問她:
「小姐要傘嗎?」
杜荔娜還未開口,就聽到有人叫她。
扭頭一看,蘇拉正從門口向她跑過來。
杜荔娜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只想離蘇拉遠遠的,離王子猷遠遠的,離他們所有人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