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感覺怎麼樣呢?」裴老師端詳著她,「娜娜,你還好嗎?」
杜荔娜苦笑了一下。
「我很慶幸。」
慶幸父親終究是她心中崇拜的父親,而並非人面獸心的偽君子。
慶幸噩運來臨時,她不是孤身一人。
慶幸她終於看見呼風喚雨者心中的軟弱,也看見苦難卑弱中蘊含的堅強。
這一次,她終於不是命運的獵物。她和蘇拉,她們一起,再次從命運的利爪下逃脫。她們活著,未來未必一帆風順,但充滿無限可能。
「我曾經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懦弱無用的人,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
「裴老師,我會成為爸爸那樣,善良而有力量的人。」
杜荔娜擁抱了一下裴老師,告訴他,她已經決定,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諮詢,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會非常忙碌。
裴老師真誠地祝福了她,沒有太意外,也沒有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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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裴老師,杜荔娜先回了趟家。
蘇拉剛做完手術,至少要住院一個月。保姆秦阿姨煮了菜乾豬骨粥,還有一些別的日用品,讓杜荔娜一起捎過去。
剛出電梯,就聽見家門口吵吵嚷嚷的。杜荔娜仔細一看,秦阿姨擋在門口,而住對門的阿姨單手叉腰,正把王子猷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教訓。
一見杜荔娜,對門阿姨立刻大叫起來:
「小杜啊,你可回來了!這個人趁你不在家,非要進門,誰知道他安了什麼心思?」
「……」
秦阿姨也說:
「杜小姐,物業保安馬上就到,他要敢報復你,咱們就報警!」
王子猷頹然垂目,面容呆滯,竟不敢與杜荔娜對視。
他微弱地辯解:
「我真的只想放點東西……」
「呸!你們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杜王兩家的事,媒體都報導了,阿姨們聽過的版本更是添油加醋。她們原本都很喜歡王子猷,這下幾乎是偶像塌房一般幻滅,脫粉回踩更是毫不留情。
杜荔娜直盯著他,半晌,輕聲道:
「謝謝阿姨們,我想,他應該沒有惡意。就讓他進去吧,我們倆,也該好好談談。」
兩位阿姨叮囑了她半天,終於肯放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杜荔娜領著王子猷進門,他一眼就看見了客廳裡掛著的綠色花鳥窗簾,愣了一會兒,說:
「窗簾很好看。」
他瘦了一圈,鬍渣甚至沒有刮乾淨,西裝的邊緣有些發皺,看起來頹唐而滄桑。
杜荔娜給他倒了杯熱茶,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開口。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杜荔娜輕輕頷首。
「我明白。」
他最崇拜的大哥成了窮兇極惡的罪犯,愛人成了仇人,風流瀟灑的豪門才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夜之間,大廈傾覆,人成個,今非昨。
其實,她也不曉得怎麼面對他。但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王子猷鬆了口氣。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杜荔娜。
杜荔娜開啟一看,不禁愕然。
是蘇拉給她擬的離婚協議。
「是我問蘇拉拿的。我知道,她擬的版本一定對你最有利。我已經簽好了,你看看沒問題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去登記離婚。」
「真是可笑啊,我總說蘇拉是壞人,她很危險。沒有想到,最壞的人是我家人,給你最大傷害的,也是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