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相商。」幾番客套話之後,納蘭明珠發了話,塞楞額終於得以從那樣令他窘迫的環境中解脫。
「塞楞額,你可是有心事?」穿過迴廊,來到了後院小亭,待下人們備好了糕點茶水,納蘭容若幽幽開了口。
「想不到納蘭兄竟能看出這些?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不料只是自欺欺人罷了。」一抹苦笑,塞楞額再無力在他人面前偽裝,若說在前廳中,他仍然努力扮演著安親王府八少爺,年少聰穎,名聲在外;扮演著阿瑪最賞識的兒子,聰敏好學,孝順守禮;扮演著頗得明相賞識的護軍參領,初入仕途,滿腔抱負的少年兒郎。那麼此刻,他再不願背著這些束縛演戲,既然被人看穿,又何必再苦苦掩飾?
夾起一塊黃金糕,納蘭容若卻也從容,彷彿料到塞楞額會這般坦然承認,細細品完口中糕點,呷了口茶,復又開口道:「其實並非我看穿了你,只是你身上有著我過往的影子罷了。看見你這般,彷彿看到曾經的自己。」
此話倒叫塞楞額有些意外,自己與他,曾經相似?這是怎樣的一種機遇,又是怎樣的一種瞭解?許多人都說瞭解明白對方,卻不知世上並無真正的感同身受,別人口中的「我懂」,不過是別人自己的鏡中花罷了。
看到塞楞額沉默,容若倒也沒有不快,淡淡笑了笑,自己便是吟了起來:「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
聽聞此語,塞楞額竟是笑了,再也無法偽裝了,原來自己真的教人給看穿了。這話不管是容若對自己說的,還是說的是自己,恐怕都已充分說明瞭自己此刻的心情了。「納蘭兄果然好文采,一語便能覓知音啊。呵呵,我塞楞額的心,恐怕也只有你能懂了。」
女人間會在彼此試探後開始喋喋不休,男人間卻會在覓得知音後淺笑不語,夕陽西下,亭中寒意漸濃,兩人的茶盞也漸漸冷卻,卻無人先提離開。
直到小廝前來通傳,晚宴已備齊,兩人這才淡然起身,逕自往飯廳去了。不經意,似見到遠處假山石後有一抹身影晃過,塞楞額復又側身探尋了番,只聽得樹葉被風吹得呼呼響,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搖搖頭,塞楞額不由得嘲弄一番自己。
「容若,你覺得塞楞額怎麼樣?」送走了安親王與塞楞額,明珠留下了容若。
「阿瑪,兒子雖與塞楞額相識不久,但從皇上口中已是多次聽過,能讓皇上如此器重的,想來不是庸才。」不知阿瑪此話何意,納蘭容若也只能根據自己所想,據實回答。
「那,若是叫他做你妹婿,你覺得如何?」捋了捋須,明珠眯起了眼,盯著容若,透著精光的眸子,似乎並不願錯過他的反應。
「妹婿?阿瑪您的意思是,讓小妹嫁給塞楞額?」納蘭容若倒是沒想過這層關係,只覺得與塞楞額引為知己是心中所願,不料阿瑪竟是想要與之結親。
「慧嫻年紀尚幼,未到出閣之際,不過既然安親王有此意,那麼訂親之事倒是可行。如今朝中安親王與康親王實力相當,揆方既是與康親王府結了親,那麼此番與安親王府的聯姻倒也正合我意。」明珠向來相信容若的能力,既然容若能肯定的人,想來品性不會太差,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才幹,仕途也多通暢。既然安親王主動上門,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塞楞額,聽說你要訂親了?」瑪爾琿拖著塞布禮衝進了塞楞額的房間,把正在寫信的人給嚇了一跳。
「訂親?訂什麼親?」塞楞額被這麼一問,很是一頭霧水,但轉念一想,難道是阿瑪同意我娶語兒了?臉上逐漸展露了喜色。
「我在額娘屋裡聽到了,額娘吩咐周嬤嬤準備聘禮什麼的,說是過幾日要去明相爺府上提親。」瑪爾琿的話將塞楞額臉上還未來得及展開的喜色狠狠抹了去,看著塞楞額瞬間呆愣住的神情,塞布禮倒是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