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見她沒有滑下去,想跟她開個玩笑,所以全都藏起來了,等她滑下去後看不到人一定會嚇哭。可她珍妮才沒有那麼傻,她從兜裡掏出一支塑膠小手電,電筒上印著可愛的小熊和向日葵,那是她今天下午在小地攤兒上才買的,她開啟開關向裡面照,然後,她就看到了她的夥伴們。
她不記得自己看了他們多久,她只記得他們就那樣一直在滑梯上沒有下去。她呆呆地看著他們,直到天亮時有大人發現了她和她的夥伴們,她記得他們被人從地下室裡抬出來,她記得她的眼睛被抱著她的那個大人捂住了,而她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有人關住了那扇窗,關住了她當晚的一切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第7話:桐山公園(2)
珍妮抱住最後一個孩子,想把他拉出窗戶,可那窗內就像是宇宙黑洞般有著強大的吸力將那孩子往下吸,珍妮怕極了,那孩子在她懷裡不住地掙扎,她使盡全力向後一掙,那孩子被她拽了出來,兩人因慣性摔在地上。孩子是嬌養慣了的,他爬起身來埋怨珍妮:“你幹什麼啊!我家人都不管我,你憑什麼不讓我玩兒啊?!多管閒事!”
珍妮又怕又氣,她一手指著那扇窗戶瞪那孩子:“裡面那麼黑!你進去幹什麼!”
“一點兒都不黑!”孩子叫起來,“裡面有彩燈!有好多好玩兒的!”
珍妮以為這孩子想像力過盛,儘管她根本不信他的話,可條件反射般,她扭過頭去向窗內望,一個長頸鹿的腦袋正衝著視窗。
長頸鹿滑梯。它鮮豔的、桔色的面板在黑暗襯托下分外刺目,由於年頭太久,它的表皮皸裂得不成樣子,裂口的木質生了灰白的黴菌,一些常寄生於腐肉上的肉蟲在縫隙中蠕動,偶爾十幾只纏成一個肉團,不小心從鹿的頸子上掉下去,像是鹿身不斷潰爛的肉。鹿嘴張著,珍妮記得它有一口雪白可愛的牙齒,但年頭太久了,它的牙漚得漆黑惡臭千瘡百孔,有幾顆從中間斷掉了,只有一根木絲連線著掛在嘴邊,在它的喉頭處,有幾層積了厚厚灰塵的蜘蛛網,蜘蛛已不知去向,只有幾隻蟲的屍體散落在鹿的舌頭上。
鹿的舌頭——珍妮不記得它的做工會有這麼精細,她太熟悉它了,她甚至現在還記得它有多少顆牙齒,可它確實沒有舌頭——不應該有舌頭——它——
等——等一等——鹿,它什麼時候抬起頭來了呢?它長長的頸子是滑梯的梯身,應該是伸到地上的啊……
珍妮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現在她再定睛望向窗內時,那裡只是一片黑暗,她想確定一下她記憶中的滑梯是否真的是鹿頭伸在地上,於是她顫抖著走近那窗戶,探頭向裡望去,她的頭就對上了鹿的頭。
鹿凸起的眼珠一團死氣地望著珍妮,它張著嘴,口腔黑而冷,沒有牙齒,只是黑,它一直張著,緩緩移動它的長脖子好令那張著的嘴更接近珍妮,珍妮看到它的上下頜慢慢的、靜靜的、沒有一絲生機的越張越大,甚至張過了極限,使得它的整個頭部變得完全扭曲而怪異。
那個孩子拍著身上的土,他決定不理會珍妮仍舊要鑽進窗戶裡去。珍妮看到那頭鹿張大的嘴緩緩地罩上了孩子的頭頂,她跳起來撲過去,扯住那孩子的胳膊扭頭就跑,那鹿張著嘴,呆滯的眼珠除了死意看不出任何心思。
珍妮拉著孩子發瘋似地跑,她根本辨認不出公園大門的方向,濃重的黑暗遮住了周圍一切的生靈:樹,草,飛蟲,它們被這陰鬱的黑活活悶死,扭曲的肢體爬出怨靈,聚成灰而沉重的霧,緊緊裹住珍妮,幾乎令她窒息。她覺得背上的寒毛突然乍了起來,一陣冰冷死寂的氣息襲上她的脊樑,她知道自己被追上了,她甚至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已經緊緊地貼上了她的面板,一小團東西從上面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偏頭去看,是數十隻蛆蟲交纏著一根小小的孩童的手指,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