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從這個建議眯上眼睛,幾分鐘後,又睜開來,睡不著啊。
再閉上眼,過一會兒忍不住又睜開。
車子並不顛簸,就是睡不著,而且心跳好像還在加快。
他開啟廣播,電臺裡是舒緩的鋼琴曲,我聽著聽著也就迷迷糊糊了。
終於到了地方,他家是一棟兩層的大房子,被法國梧桐遮蔽著,背面爬滿了牽牛花,窗戶幽暗,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好大的一座藏書室,泛著濃濃的樟腦丸味道和墨香,白色的書架上擺滿了書,草草掃一下書名,可以發現書籍的範圍很廣,天文地理文學美術無所不包。
“我可以借幾本嗎?保證不損壞的,我想念給薩爾阿波羅聽。”
“好啊,可以多拿幾本,我開車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趕快搖頭,“怎麼好意思呢,我坐公共汽車就好了。”我覺得我已經麻煩他太多了。
“如果實在嫌麻煩,可以在這裡住一晚。”
我想了想,回答:“好吧。”
這些天我一直睡在醫院的空病房裡,在陌生的地方睡,我居然一點也沒認生,而且睡得很熟,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聽到的是小提琴的琴音,音樂我懂得不多,只覺得很動聽很懷念,好的音樂大概都能給人這種感覺吧。
“醫生,你真的多才多藝呢。”我誇他。
“我母親說過,至少要會一種樂器,便於討淑女的歡心。”
“您就算不會拉小提琴也夠迷人了。”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他身上古龍香水的味道也很好聞,“陽臺的聖女果盆栽,也是您母親種的嗎?快要結果實了。”
“是我太太種的。”
原來他結婚了啊。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很淡,所以我沒法分辨那具體是什麼。
“您的太太,一定是位美人,我在這裡打擾,需要和她打聲招呼吧。”我問道。被誤會就不好了。
“她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
我不知道這種時候要說什麼才好。我設想了一下,如果我唯一的親人藍染死了,我需要什麼樣的安慰?
我根本沒法子設想逆天都做得出來的藍染能被什麼殺死。
然後我決定設想薩爾阿波羅死了我要怎麼辦……
一道銳利的視線突然從背後射過來,很刺人。
是個孩子。
稜角分明的臉,立體的五官,固執又敏感,一副死樣子,完全不可愛——後來我知道那是石田醫生的獨生子石田雨龍。
“我是來拿生活用品的。”這孩子掃了石田醫生一眼,“你呢?”
“和父親說話可以用這種口氣嗎?”
空蕩安靜的房間,氣氛很糟糕。
我就是那多餘的人。
“這位是病人家屬蕪菁,這孩子是我的兒子雨龍。”石田醫生放下小提琴,幫我們介紹。
我伸出手打招呼,雨龍毫不猶豫扭頭不理。
現在唯一肯定的是,這孩子很討厭我。
石田醫生那張臉,面對自己的兒子真是倨傲又冷漠,“雨龍,你越來越沒禮貌了。”
我突然覺得很沒趣。
回程的車上一路無言,下車的時候我一溜的往外跑——我是擔心薩爾阿波羅,絕對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蕪菁,等一下。”
我止步,迴轉,“還有什麼事情嗎?醫生。”
“不要不告而別。”他的神情肅穆。
“醫藥費我絕對會想法子還上的!我絕不是那種拖欠的人。”如果數目真的是天文數字的話,就只能指望藍染哥哥的經濟實力了。
在醫院,我問過護士薩爾阿波羅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