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不耐煩地嘖了嘖嘴,加重了鼻息。閔安隔著帳子向李培南和王懷禮行禮,請求傳喚馬家人,申述馬滅愚暴死前後發生的事情。
王懷禮下令馬家長子答話。長子說道:“爹和往常一樣躺著養病,我去市集請了吳仁給爹做法,吳仁在爹的床邊跳來跳去的,我們所有人站在槅門外面,就吳仁一個挨著爹的床。他跳完了,給我們一包藥,要我們煎成湯水給爹服下。一個時辰後,娘和玲瓏扶爹起身,娘給爹喂藥,一碗藥還沒喂完,爹就斷了氣……”
長子用袖口擦眼淚。閔安問:“再也沒人接近過馬老爺?”
長子搖頭說沒有。
院子裡很靜。閔安站著想到,馬老爺的藥沒毒,屍表體徵也無中毒狀況,為什麼會猝死。他伸手抬了抬馬滅愚的下巴,發現牙關極緊,剛才掰開馬滅愚嘴巴檢查口舌時,他還費了一點力氣才把嘴巴開啟,可見肌肉已經僵硬到了什麼程度。如果常人突然遭受到變故,一定會張大嘴巴呼吸,馬老爺雖然體弱到說不出話,本能的反應還是有的。
閔安再問:“馬老爺臨去那一會兒,嘴巴是張開的吧?”
長子回頭看他的母親馬老夫人,馬老夫人衝他點點頭,以示閔安說的不假。
閔安又問:“是誰給馬老爺整的臉容?”
馬老夫人答道:“玲瓏。”
閔安轉頭去找柳玲瓏的身影,柳玲瓏就站在家僕那邊,微微抬著下巴,透過帳子與閔安對視,樣子倒是倨傲。
閔安心裡一動,越發覺得柳玲瓏不簡單。她有好身手,又姓柳,不服旁人管束,說不定還是殺了小六外逃的那個柳二的姐姐。其弟如此狠毒,做姐姐的想必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閔安只是這樣猜想,還需要證據來證明。他細心問了問馬老夫人與柳玲瓏喂藥的細節,不知不覺走向了馬滅愚養病的屋舍。
王懷禮見閔安像是失了魂一樣,一句話不說就朝裡走,出聲喝止:“小相公要做什麼?”
一直坐著不說話的李培南卻揚了揚手,王懷禮隨即退到一旁。
閔安坐在床幃槅門前的小馬紮上,用手託著下巴,在腦海裡回想馬滅愚病發時的那一刻場景:馬老夫人坐在床前喂藥,柳玲瓏在床頭扶著馬滅愚的上半身,並給他擦拭嘴角……只有她們兩個人能接觸到馬滅愚的身體……李培南從視窗看進去,只看得見閔安一截直挺的淡藍袍子,貼在他的後背上,在秋陽光輝裡勾出了一道瘦削的背影輪廓。
“想到了什麼?”李培南出聲問。
閔安不答話快步走出,揭開酒醋潑蘸的掩屍棉布,將馬滅愚屍身翻轉了過來。經過高溫擁罨的屍體體表已經起了一些變化,如果有暗藏的傷痕,是無論如何都瞞不住的。
閔安再細緻查驗了一遍屍體,終於在頸內與頸外交叉的血脈處發現了一個細小的一點,呈黑色,掩在幹黃面板下幾乎看不見。他心裡有底了,請人撤去白帳,洗手再焚香一次拜了拜馬滅愚的屍體,向李培南稟告:“馬老爺已經告訴我兇手是誰。”
李培南站起身,擺了下手,厲群立刻帶侍衛包圍住了整個院子。
閔安手指柳玲瓏:“她。”
☆、第19章 針落案出房價金貴
柳玲瓏尖笑不已,抵死不從閔安的推論。閔安已用吸鐵石吸附過傷口,見無異物落出,不得已剖開馬滅愚的脖子,從血管裡取出一根鋥亮的鋼針。
隨後的審理並不困難,因為李培南又擺出了銅爐,對柳玲瓏說:“若不服氣,儘管燒香投進爐裡,看馬老爺收不收你的祭禮。”
柳玲瓏不知是計,當真燒了三炷高香,冒著炙得發紅的炭火,將香柱穩穩□□銅爐裡。李培南看了一眼,對王懷禮說道:“這麼穩的手,想必演練了多次,也只有她能刺進鋼針不抖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