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心頭一跳,強迫自己很快移開了視線,只是默默地握著任夫人的手,聽著她低聲的啜泣。
剛才她悄然在任夫人掌心留下的,只是很簡單的兩個詞:珍惜、報仇。
人已經沒有辦法挽救了。所以,不要再輕易做任何可能讓南宮靈警惕的事情,儘量平靜地度過僅剩的日子。
然後,再伺機報仇。
此刻的她,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過了半晌,任夫人終於慢慢收住了眼淚,睜開那一雙已經滿是血絲的美麗秋瞳。她的目光怔怔地越過莫離頭頂,望向她身後某處,低聲說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縱然不能攜老,可是二十年,真的……也已經很多了……”
“夫人……”
任夫人輕輕抽回了手,站起身來,淺淺朝她行了一禮:“君姑娘,真的很謝謝你。夫君身體日漸衰弱,其實、其實妾身心裡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終究還是要聽別人說出來吧。妾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君姑娘能夠成全。”
“夫人請講。”
“縱是夫君他時日無多,妾身還是希望他能走得舒心些。姑娘是否有什麼藥方或膳補之方,可以讓我夫君這些日子少受些苦楚?”
莫離聽著心裡便是一酸。任老幫主身上的毒雖然致命,卻是讓人慢慢衰竭,並不會如何痛苦。任夫人著意提到膳補,恐怕只是因為平時南宮靈對他們夫婦多有苛扣吧?
她想了想,便點頭道:“任前輩的身體久經病痛,反而經不起藥材大補,但有些補充血氣的膳食,吃了或可減少平日頭昏耳鳴的症狀。如果方便的話,晚輩可以在濟南多留幾天,先為任前輩開幾道膳食,略作觀察。如果前輩身子受得住的話,以後可繼續食用。”
“如此甚好,妾身先謝過君姑娘了。”任夫人又深深地看了莫離一眼,對她點了點頭,便率先走了出去。
聽到任夫人提出的要求,南宮靈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應。但是他以恩師莊上人少,照顧不便為理由,沒有讓莫離留下,而是請她回丐幫總堂,日後再由他陪著來為任老幫主調養身體。
莫離對這決定倒是大大鬆了口氣。若是讓她留在這裡,她才真的會睡覺都睡不安穩。
之後的幾天,莫離為任老幫主擬下了幾張藥性溫和的膳補單子。南宮靈在人前做盡了孝子模樣,立刻一一親自採購,送去莊上。
而在空閒的時間,莫離無非是看看書,在濟南城中晃悠幾圈,或者替丐幫弟子看個小病小痛,一如往常在家中一般。
這一日早晨,莫離起得晚了一些,走到廚房時,卻見那邊早熄了火,灶上的稀粥都擱得涼了。見外面太陽正好,她索性拿了兩個冷饅頭,又從房中帶了一本書出來,在後院僻靜的角落席地坐下。
暖洋洋地曬在太陽裡,莫離有些心不在焉地翻著書,一邊掰開饅頭,一小片一小片塞進嘴裡。
突然耳邊聽見撲簌簌一陣響,卻是兩隻麻雀從枝頭飛下,落在她腳邊不遠處。雀兒的喙角還有些發黃,顯然剛出生不久,所以不怎麼怕人。
莫離從饅頭皮上捻了些碎屑下來,隨手丟過去。兩隻小麻雀一陣搶奪,立刻啄完,還朝她手邊跳了幾步。她瞧著好玩,便放開了手中的書卷,乾脆開始你一口我一口地,邊吃邊喂鳥。不一會兒,她身邊就圍上了八九隻麻雀,甚至還有幾隻體形稍大的白頭翁和黃藤鳥。
就在這時,院門口響起南宮靈的聲音:“君姑娘,原來你在──”
“南宮兄,莫驚擾了君姑娘的客人。”旁邊一個溫和輕柔的聲音響起,適時阻止了南宮靈。莫離身邊的鳥雀只是拍了拍翅膀,見沒有什麼危險,又安然低頭啄食。
南宮靈帶著一個人,腳步輕盈地走進後院,隔開稍遠站定,然後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