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暱地撒嬌:太好了,師父是她一個人的。
小孩子的佔有慾隱晦卻也明顯,沒有成人後的故作糊塗,是一眼能看透的純真。晝景抱著她,愛憐地親她額頭:「十四,我們搬家罷。」
十四想也沒想,眼睛笑意明晃晃的:「嗯!」
不知從哪天起,白梅衚衕門前栽種白梅樹的這戶人家門上落了鎖,有頑皮的孩子想翻牆往院裡胡來,卻發現怎麼都闖不進去。
這裡封存著美好的回憶,而回憶不容被踐踏。
「師父,你累不累?」
「不累。」
「師父,等十四長大了,十四來背師父好不好?」小姑娘乖乖巧巧地趴在背上,濕軟的氣息撲在晝景頸側、下巴,有點癢,她笑意更甚:「那十四快快長大罷。」
「嗯!我會努力的!」
她握著小拳頭信誓旦旦,晝景邁開長腿,一步邁過又寬又長將嶽國劃分東西的黑水河。
「師父,我們要去哪?」
「去有很多小妖怪的地方。」
十四眼睛一亮:「呀!是師父的家嗎?」
家……
晝景背著她,心神一晃:「算是家罷。我在那座山頭長大,小時候沒少欺負附近的小妖們,這麼一算,很多年沒回去了。」
那個時候花姨還在……
前塵往事她不願多想,思之費神,不如把握當下。她溫聲道:「十四喜歡嗎?」
還沒看到那地方具體怎樣,說不上喜不喜歡。可一想到那是師父長大的地方,十四笑意橫生,軟聲應她:「喜歡!」
打小喝老虎奶的小娃娃性子竟是水一般的柔順,這是晝景意想不到的。不僅會哄人,字字說的還都是肺腑之言,晝景背著她一步步走著,驀然就想起這些年的不容易。
養孩子真不容易。
出身世家的家主這些年不僅學會了餵奶、哄睡、洗尿布,粗俗的,精細的,別管什麼活統統來一遍,那雙白皙如玉的手也算身經百戰。現在想起起初養孩子的那三年,還真是教人啼笑皆非。
沒街坊鄰居熱心大娘幫襯著,光憑她自個,難。
這十年的經歷寫一本《育兒心得》都綽綽有餘。世事磨鍊人,這會她還能想起十四頭一回尿床的窘迫反應。
她光顧著樂,趴在背上的聰明小姑娘再聰明也猜不到她腦子裡在想自己幼兒的糗事,她呆呆瞧著師父白而軟的耳垂,小心湊到耳畔:「師父,你是不是隻有十四啦?」
這十年她沒見過師父有過什麼朋友,親眷。
晝景步子一頓,神情恍惚。
她不言語,小姑娘只道自己說錯了話,軟聲賠不是,晝景愣怔過後醒過神來發現她急得眼圈紅紅,像是哭過的小兔子。
不管哪一世,舟舟可絕不像這一世一般愛哭。
孩子,許是有人疼著寵著,才有哭的權利。
這樣一想,她心頭不是滋味,反過來哄她:「好十四,你是要哭碎師父的心腸嗎?」
「我……我不哭了……」她哭勁還沒徹底消下去,小聲抽噎:「我、我也只有師父啊……」
「真乖。」晝景背著她顛了顛,驀地想到上一世夢境裡她也是這樣背著她的姑娘走過一座橋走到長街,不同的是,一個是少女時期的她,一個是還沒脫去稚氣的小可愛。
哪個她都喜歡。
哪個她也愛。
舟舟要她放心大膽地愛,那她愛就是了。
晝景穩穩背著她心心念唸的歸宿,翻山越嶺,時隔十五年,再次踏足大周的地界。
這一次,她就想好好養孩子,好好培養和舟舟的感情,俗世種種,她不想理會。
大周,折雲山。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