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論》是否還有下篇?”
宋初一的《滅國論》實際上只是一種言論,整篇文章只是針砭時事,將現實血淋淋的揭露,層層剖析直可見骨,然而文章中對如何滅他人之國,卻只是寥寥數筆帶過。
“公具慧眼,獻給公的文章確實只有上卷,滅國道的廣博與繁巨,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述說,在下已經動筆,希望能以微弱之力,將此大道的輪廓呈現於公面前。”宋初一道。
“霸道乎?”贏駟問道。
他的意思是,宋初一所言的滅國之道,是不是稱霸之道。
上古帝王治世,按宏觀治理的四種模式來劃分,大致分為皇道、帝道、王道、霸道。
霸道崇尚智慧和武力。賞罰必信,法令顯明,以力率民,民亦以力歸之。用武力去爭,只求效率。以詭詐為智謀,爭強鬥勢,只講求利益而不講求德行。
商鞅所行之道,可歸類為霸道。
而七雄國,大致上走的都是霸道這條路子,因為戰國就是暴力的時代,你講道義,別人不擇手段,你就只有滅亡的份。
贏駟從《滅國論》的上半捲來分辨,覺得其內容,大約也可以歸諸於霸道。
“是,也不是。”宋初一知道在贏駟面前最好不要賣關子,因此只見他目光微有疑問,便緊接著道,“滅國論,起於霸道,帝王道以行,終於皇道。”
也就是,開始的時候其實是以霸道的姿態出現,以王道和帝道貫穿,走到皇道為終結。
贏駟好看的眼眸中微亮,往前挪了挪席子,道,“請先生解惑。”
他的興趣,使得宋初一亦十分有興致,不由也往前坐,道,“懷瑾出身道家,最崇尚皇道。皇道講求用無為,以道率民,民以道而歸之。然而大爭之世,行皇道者,無異於自尋死路。觀古往今來天下大勢,但凡有數國鼎力,必然硝煙不斷,絕不可能並存相安。唯一之法,便是統一天下。”
她嘆道,“雖我心中懷仁,但鳳凰唯有浴火才能獲得新生,蒼生須忍得這一場痛。”
“孟子雖是大賢,卻不比先生務實。”贏駟聽完這番話,誠懇的做出一個評價。
孟子是以仁政為本的王道,不得不說,他的那一套言論的確將王道昇華到了一個十分完善成熟的狀態,也把人倫思想更深化,作為長遠的發展來看,的確有可行性。但這一套理論,是由春秋時期延伸過來,在充滿鮮血和暴力的戰國,不會有那個君王能接受。也就是說,大家都能分辨出他的思想言論是好的,尊他為聖賢,但並不符合現實,滿足不了雄主們那顆野心。
兩人志同道合,湊在一起竟是不可收拾,聊的忘乎所以,連晚膳都省了,只令人送了幾壺熱米酒暖身。當真秉燭夜話起來。
宋初一發現贏駟其實並不是那種三巴掌拍不出一個屁的木頭,他大多時候不說話,約莫是因為覺得沒有說的必要。而且贏駟對待政治、戰事的敏銳,以及犀利的評論,都讓宋初一歎為觀止。她外表雖然年幼,但其實年紀已經不小了,但贏駟可是如假包換的天才。而從初見面至現在,贏駟心裡一次次的對宋初一重新審視,每一次都會讓他有更加驚喜的發現。
宋初一的實力如何還有待考量,但以她這般年紀,便有如此眼光和學識,再過幾年恐怕更是不得了。他忽然有些不想放她離開了,萬一這等人才若是突然改變心意,投了別國,豈不是對秦國深具威脅?
“先生不如棄衛?”贏駟試探道。
溫暖的光中,宋初一看著贏駟俊美無壽的面容,沒有任何綺念,正色道,“懷瑾素來沒有什麼德行可言,大多時候亦如策士那般有嘴臉,沒面目,可是但凡為人,尤其為士人,必須得有堅持。於懷瑾來說,那堅持,便是‘信’之一字。”
不過宋初一講信用也是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