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步子走出去。可能是回了趟自家,他很快又回來了,把一片煙盒大小的薄片放在桌子上。張援朝拿起來看了看,那東西呈灰色,半透明,分量很輕,像手指甲蓋。“這就是建造天梯的材料!”老楊說。
“好啊,你兒子竟然偷拿公家的戰略物資。”苗福全指著薄片說。
“剩下的邊角料而已,據他說,建造天梯時這東西成千上萬噸地向太空發射,在那裡做成導軌後再從軌道上垂下來……馬上,太空旅行就平民化了,我還托兒子聯絡了一樁這方面的業務。”
“你想上太空?”老張吃驚地問。
“那也沒什麼了不起,聽說上升時根本不超重,就像坐一趟長途臥鋪車似的。”苗福全不以為然地說,由於已多年不能經營煤礦,他早已成了破落戶,別墅四年前就賣了,這兒已是唯一的住處;而楊晉文由於有一個在太空電梯工程中工作的兒子,家裡條件一躍成為他們三家中最好的,有時很讓老苗妒忌。
“不是我上太空。”楊晉文說著抬頭看看,看到衛明已經領著孩子到另一個房間去了,才接著說,“是我的骨灰上太空,我說,你們老哥倆不忌諱說這個吧。”
“有啥忌諱的,不過你把骨灰整上去幹什麼?”張援朝問。
“你們知道,天梯的盡頭有電磁發射器,到時候骨灰盒能發射到第三宇宙速度,飛出太陽系,這叫宇宙葬,知道了吧……我死了後可不想待在外星人佔領的地球上,這也算是逃亡主義吧。”
“要是外星人被打敗了呢?”
“幾乎不可能,不過要真是那樣我也沒有什麼損失,漫遊宇宙嘛!”
張援朝連連搖頭:“你這都是知識分子的怪念頭,沒什麼意思。落葉歸根,我還是埋在地球的黃土裡吧。”
“你就不怕三體人挖了你的墳?”
聽到這話,一直沒吱聲的苗福全似乎興奮起來,他示意另外兩人靠近些,好像怕智子聽到似的壓低聲音說:“你們別說,我還真想到了這點:我在山西有好幾處挖空了的礦……”
“你想葬在那兒?”
“不不,那都是小窯礦,能有多深?但有幾處與國有大礦挖通了,沿著他們的廢巷道一直可以下到地下四百多米,夠深了吧?然後把井壁炸塌,我就不信三體人能挖到那兒。”
“嗨,地球人都能挖到那兒,三體人就不能?沿著墓碑向下挖不就行了。”
苗福全看著張援朝啞然失笑:“你,老張,傻了不是?”看著老張茫然的樣兒,他指指楊晉文,後者對他們的談話已經沒有興趣,在繼續看電視轉播,“讓有學問的告訴你。”
楊晉文對著電視嘿嘿一笑說:“老張你要墓碑幹嗎?墓碑是給人看的,那時已經沒有人了。”
張援朝呆呆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長嘆一聲:“是啊是啊,沒有人了,什麼都是空的了。”
在去三號核聚變實驗基地的路上,章北海的車一直行駛在厚厚的雪中,但在接近基地時地上的雪全化了,路變得十分泥濘,本來寒冷的空氣變得溫暖而潮溼,有一種春天的氣息。章北海看到,在路邊的山坡上,一叢叢桃花在這嚴冬季節不合時令地開放了。他驅車向前方山谷裡的那幢白色建築駛去,基地主體位於地下,這幢建築物只是入口。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路邊山坡上有一個人在摘桃花,細看發現此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於是把車停下來。
“丁博士!”他對那人喊道。當丁儀拿著一大把桃花走到車前時,他笑著問,“這花是送給誰的?”
“這是核聚變的熱量催開的花,當然是送給我自己的。”在鮮豔花朵的襯托下,丁儀顯得滿面春風,顯然還沉浸在剛剛實現的技術突破帶來的興奮中。
“這麼多的熱量就這麼擴散,太浪費了。”章北海走下車,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