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輪迴挫折產生的戾氣簡直就是怨氣的化身,自然同樣不容小覷。
小米現在的戾氣時常如煙霧一般可見,足以說明她的怨氣之大之重。如果她的意識被戾氣衝撞吞噬,則很可能性情大改,變得兇殘無情。
“不會是小米把嫂子……”餘遊洋喃喃說道。
她也感覺到了小米這段日子的異常。她和羅步齋都知道小米的背景,也都擔心小米想起前世之後會幹出一些讓人意外的事情來。餘遊洋曾在夜裡無數次問過羅步齋,問如果小米的阿賴耶識甦醒,她將怎麼看待趙閒雲,怎麼對待趙閒雲。
羅步齋也憂心忡忡,但還是寬慰餘遊洋說,馬秀才把她留在這裡,自然有他的考量,我們不必多想,只要不遺餘力地幫助馬秀才就可以了。
餘遊洋覺得丈夫說得有理。
但是看到趙閒雲尋小米而不得,她自己卻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餘遊洋的憂慮再次從心底浮出。
餘遊洋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她不敢當著姥爹的面將後面的話說出來,但又要點明一下她的猜測。她希望馬秀才給她否定或者肯定的回答。只要他說是,那就是。只要他說不是,那就不是。
可是姥爹眉頭緊皺,沒有接話。
姥爹懂些醫術,尤其是脈象。
姥爹曾教外公《千脈永珍歌》的口訣,我又曾聽外公說起過這口訣。但是我已經不記得具體內容,只朦朦朧朧記得這口訣將人的脈象分為許多種。裡面的說法很通俗,將這些脈象說得很形象。比如有的脈象像浮在水中的木頭,有的脈象像石頭投入水中,有的脈象像撥動一顆一顆的算盤珠子,有的脈象像浸了水的棉花,有的脈象像烏龜一樣藏頭縮尾,有的脈象按上去像按在蔥根上一般,有的脈象按上去卻像按在琴絃上,有的脈象按上去像按在鼓皮上。種種不一樣的感覺,對應種種不一樣的症狀。
姥爹將手指移到趙閒雲的手腕處,摸到了她的脈。
餘遊洋見狀,知道姥爹要診斷趙閒雲,便不再作聲。
姥爹拋卻其他思緒,靜心感受趙閒雲的脈象。這一摸不要緊,姥爹感覺手摸在一面鼓皮上,這是不祥的革脈。如果男子有革脈,不是身體長期虛虧,就是近段夢遺過多。如果女子有革脈,要麼是小產,要麼是崩漏。崩漏是經期血崩不止,身體虛弱,氣血兩虧的症狀。
姥爹大吃一驚。他從未聽起趙閒雲說有妊娠的兆頭,自認為應該不是小產,而是崩漏。
如果是崩漏的話,趙閒雲突然跌倒就不算稀奇事了。可能是她尋小米而不得後回來的路上感覺身體不適,強忍到家後支撐不住而倒下。
如果是那樣,自然就不是小米的過錯。
在姥爹即將放開趙閒雲的手腕時,一個潛伏的脈象突然如算盤珠子一樣從姥爹的指尖掠過。
姥爹頓時變色。
一旁觀看的餘遊洋見姥爹臉色大變,頓時失了心骨一般慌亂。她再也忍耐不住不打擾姥爹了,急切問道:“怎麼啦?嫂子不會有事吧?要不要我把羅步齋叫回來?那個財迷心竅的!天天就知道收賬!家裡的事情都不管了!”她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發洩心中的擔憂,於是罵起羅步齋來。
姥爹此時無心為羅步齋辯解。剛才觸碰到的隱藏在革脈之下的脈象是滑脈。
如果男子有滑脈,則會痰熱胸悶。女子有滑脈,則是腹中有胎的表現。滑脈有個更加通俗眾所周知的名字,叫做“喜脈”。
“是喜脈!”姥爹說道。
餘遊洋兩眼一瞪,急忙擦乾眼淚,破涕為笑道:“喜脈?嫂子有小孩啦?難怪身體這麼虛弱。之前我怎麼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呢?太好啦!太好啦!我們家終於要有小孩了!”她欣喜地走到床邊,抓起趙閒雲的一隻手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