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嚴謙跟少華兩人,再見鵬程換了一身金絲錦袍,頭戴玉冠,富貴中隱隱帶著一絲上位者的貴氣,舉手抬足都有一股優越感,不由得感覺陌生。
就像數年未見過面,明明眼前的人五官面孔沒怎麼變化,內心卻有自己不瞭解的變化,暗暗發生。什麼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唔,這些天還好?”
“嗯。”
“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嗯哪。”
“……”
寥寥數語,就已無話可說。
沉默了半響,少華提出告辭。
雲鵬也沒怎麼挽留。他自己千頭萬緒的,還沒理清楚呢。
林伯老說家族、家族,到底是什麼樣的家族,父親為何不願意提起他的親人,等他弄明白了,再跟好友訴說不遲。
他卻不知,這一遲疑猶豫,會產生多麼大的遺憾!
嚴謙少華進門前,被林伯帶來的幾個侍衛,忠心耿耿、鐵面無私的……搜身了。從頭到腳、從裡到外,一絲不苟的搜過了。
這原也是大戶人家的規矩,職責所在,須得時時刻刻保護著,任何有嫌疑、有危險,陌生不明的物件,都不能輕易靠近主人。
可嚴謙、少華,哪裡受到過這種屈辱?跟兄弟見個面,還得大動干戈?硬生生的忍了。
及至見到雲鵬,一副不太熱絡、提不起精神的表情,那心理的滋味,著實難以形容!
好嘛,搖身一變,成為望仙郡首的侄子,連羅家家主都要轉過來巴結著你,就瞧不起昔日的好友了,嫌我們配不上你的身份了,是不是?
……
帶著滿肚子的怒火,嚴謙回到家中,招呼也不大一聲,直接朝後院菜園子旁邊的水缸走去,舀起水瓢,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涼水。
晶瑩的水珠兒,順著他髮絲一顆顆的垂落,掩蓋他有些發紅的眼眶。
小妹貞兒無知的挪動胖乎乎的小腿,笑呵呵的大聲叫道,
“哥哥、哥哥,你回來了!見到神仙伯伯了嗎?有沒有跟他說,貞兒很想他啊?”
若是平時,這麼奶聲奶氣的妹妹跑到他腿邊撒嬌、叫嚷,看到她無邪的笑臉,什麼煩惱都沒了。可現在……
“想什麼想!他是什麼人,是你想的嗎?”
這是第一次,嚴謙對自己一手撫養的妹妹發火。
貞兒愣住了,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委屈,抽抽小鼻子,淚花兒撲撲落下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找姐姐尋求安慰去了。
此時的嚴靜坐在窗下的矮几上,清漆楊木小方桌上,是各色的針線筐。捏著一根銀白的細針,那針眼只能在太陽底下看得清。她架勢擺得正,一手捏針,一手捏這線頭,這剛剛穿針引線成功,就被小妹一頭撞進來,給撞飛了。
靜兒呆了呆,心想,看來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練習,才能恢復小學勞動課給布娃娃縫衣服的水平呀!
“姐,哥哥他兇我。”
“哦。”隨手拍了拍小妹的肩膀,靜兒的目光移向步伐沉重的嚴謙。心理感嘆:到底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啊!
雲霧山之行,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短短几天,少華、鵬程的身份驟然變化。邱家已倒,少華失去了依附的家族,原本平凡卻淡淡如水溫潤的面容,憔悴多了,眼中也多了些世事輪換的沉重感。
而鵬程呢,子憑父貴,一飛沖天,即將青雲直上。
聽街頭巷尾的小道訊息,鵬程是要回家認祖歸宗的。那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非常有勢力,鵬程作為嫡子嫡孫,回家之後就是最金貴的小少爺了。跟以前的,被人鄙視的上門女婿的兒子……完全不同了。
好友發生這麼大的落差,嚴謙,他一時適應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