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些前後進入四方城的人,忍不住開始緊張,這些人看上去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隨便揪一個出來,說不準就是哪兒的龍頭。我們暫時沒有下車,就在車上仔細的觀察進出的人,一直等到四方城裡面的大鐘響起,我沒有看到父親的身影。
“我們也下去吧,時間太晚了不好,大門一關,人就進不去了。”
我扶了扶頂在頭上那套特傻的假髮,又摸出一副墨鏡,跟著萬鬼眼下車。萬鬼眼的人脈很廣,從陽城跑到古城,依舊臉熟,進門的時候被熱情招待。
四方城外面冷冷清清,但裡面卻人聲鼎沸,該來的人幾乎到齊了,我們有意呆在角落裡,繼續觀察。沒多久,方家的人依次把來客朝樓上請,這是壓牌的規矩,先吃飯,後說事。四方城的廚子手藝很好,菜做的地道,可我沒心吃喝,時不時就暗中轉眼朝四周看。
我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迴避,還是在渴盼,但父親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吃飯只是個象徵性的過程,半個小時之後,飯桌就撤了,壓牌的第二個步驟開始,四方城的夥計給每桌都捧來一副麻將。在過去,這個步驟是很重要的環節,一般都是有恩怨的人湊一桌打牌,把頭一年的恩恩怨怨在牌桌上掰扯清楚,恩怨了結,不會耽誤來年的生意和財路。不過時代在變,規矩也在變,壓牌這個步驟,變的次要了。
萬鬼眼金盆洗手,跟人沒有舊怨新仇,所以我們這一桌坐的都是閒人。壓牌的過程是兩個小時,這也是當年的方四爺定下的規矩,要給恩怨雙方足夠的時間去處理矛盾。萬鬼眼不好這一口,丟下我在牌桌上替他打牌,他自個兒跑去找很久沒見的老朋友閒扯淡。
頓時,整個四方城都充斥著稀里嘩啦的麻將聲,跟我同坐的三個老傢伙頭髮都掉沒了,那洗牌的手法嫻熟的沒話說。我本來打牌的技術比三天沒洗的襪子都臭,又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打牌一邊不停的東張西望,沒摸幾張就點了一炮。這一炮點下來,頭上就冒出一層冷汗,賭注太大,再點上兩三胡,我估計就得當褲子。
我的眼神在牌桌和周圍不停的遊走,就在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驟然出現,那人徑直朝這邊走過來,一直走到我們的牌桌前,拍了拍我對面那個老傢伙的肩膀。
“李叔,讓個位兒,我來打兩把。”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這個驟然出現在面前的人,竟然是已經老實了一段時間的馬五魁。
第五十二章群英會(二)
看見馬五魁突然出現在面前,我一陣緊張,忍不住就想低下頭。這兒的人這麼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認出了我,總之心非常虛。五月在旁邊悄悄捏了捏我,用眼神詢問,我沒法跟她解釋的那麼清楚,小聲的說了句:“仇家。”
“你不用這麼緊張。”五月看了看馬五魁,貼著我的耳朵說道:“壓牌本來就是為了平事,沒人會在壓牌會上動手。”
我和五月說話之間,馬五魁已經大搖大擺的坐到了對面,他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般的瞅著我笑了笑,慢慢的洗牌,一邊兒漫不經心的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怕賭注大,三兩百萬一局,還是玩得起的。“
陽城洛川古城這幾個地方相鄰,圈子就那麼大,同桌的兩個老傢伙肯定認得馬五魁,他們本來就是閒人,馬五魁一發話,桌上就沒人開口了,默默的打著牌。馬五魁暫時沒有發難,但我也不可能沒心沒肺的當成沒事兒,心裡七上八下,憋的慌亂又難受。腦子一亂,更打不成牌了,一圈下去,連連點炮。
“壓牌會,清舊賬,咱們的舊賬還沒算清,新帳就又來了。“馬五魁嘩啦一聲推開面前的牌,湊到我跟前,慢慢說道:”這筆帳,出了四方城,一定要算清。“
說著話,馬五魁又陰森森的笑了笑,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