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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話雖如此,但我回過頭才想起,我家能坐人的地方確實不多。

從面積來說,我家並不算小,但能容人的地方不多——起居室、儲藏室、大臥室被打通,成了爸爸的工作間,書從櫃子上碼到了床下,把書桌和床都擠到了角落裡去。爸爸採集回來的礦石樣本太多,工作間放不下,連客廳都堆放著各種箱子和櫃子,按照年代、種類,整整齊齊排列著爸爸這麼多年在深山、荒原裡回來的化石樣本。

於是,偌大一間客廳只有一張小沙發可以坐人,被我用布遮上了,我扯開布,再次招呼他坐下。

“呃,大概有灰,我兩三個月沒回家了。”

他卻在一個櫃子前站住了,透過玻璃看著裡面的一個個貼著紙條的木盒子。

“是我爸爸發現的新物種。”

“這是?”他指著櫃子裡的白色晶體問我。

“乾燥劑。動植物的化石必須要小心保管,防止水分、防止塵埃、避免被破壞……爸爸在世的時候,這些化石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其重要程度可以跟我相提並論了。”

他對我點點頭,一聲不吭放下書,這才環顧四周,輕聲問我:“你家裡沒別人了?”

我說:“我從小沒媽,爸爸前陣子也去世了。”

我這話似乎也有不妥之處,我母親畢竟還在跟我聯絡,某種意義上,照看著我的生活。但要跟他解釋我的混亂的家庭關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眼神裡閃過一絲了悟,大抵是明白了我為什麼會缺錢以至於不得不打工掙學費的緣由。他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聲音有一絲起伏:“抱歉。不過,你跟我差不多。”

我悲傷而感慨地看著他,難怪我一直覺得我們身上有種惺惺相惜的氣質。

“我爸爸很早去世了,媽媽改嫁……”他表情悵然,想必是往事不堪回首。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我最後說。

他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我先領著沈欽言大致看了看我家的構造,他問我:“廚房在哪裡?”

“你會做飯嗎?”我很驚奇。

沈欽言年輕的臉上流露出孩子氣的神色,“你要吃什麼?”

“我不挑的,不過廚房可能沒什麼東西了,不然我們出去吃?”

“先看看再說。”

我把他帶到廚房,開始翻箱倒櫃找吃的——結果翻遍了所有櫥櫃和冰箱,只找到了幾隻雞蛋和一包從未開封的面。

“這就夠了。”

我太久沒有回來,灶臺和鍋上積累了不少灰塵。沈欽言沒有多說話,擰開水龍頭,立刻捲起袖子開始清洗流理臺。他動作熟練,清洗鍋子的速度準確而快速,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鑑於我們都這麼熟了,我也不跟他客氣:“那就麻煩你了。我爸去世後我就沒再回來了,我還有一些需要處理的事情。”

他點頭:“你去忙。”

我走到門邊,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那嘩啦啦的水聲,晃動的人影讓我有一剎那的恍惚,彷彿他是我的親人或者兄弟。今天帶他回來還真是對了,如果他不在我身邊,我也許連這扇門都不敢踏入;就算有勇氣踏入,但恐怕又會一個人抱頭痛哭吧。

電話留言大概有幾十條;傳真也有十來份,大都是哀悼和悼詞。我爸從來都獨立進行研究,但和很多協會都一直有來往。爸爸去世後我在報紙上發了一份訃告,然後就躲回了人多嘈雜的學校裡去。

我一條條聽著電話留言,又彎下腰開啟了書桌下的大抽屜。爸爸的著作整整齊齊地放在抽屜裡。爸爸這一生寫了五本學術著作,每本大概四五百頁,和某些科學家比起來並不算多,但在古生物學界都極有影響。

我各選了一本,裝到書包裡去,同時分神聽著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