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叫這個名字!”他看看趙景賢,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說道,“竹兄,我直說好了,說到清廉兩個字,我是萬萬不能與你相比了。別的不說,才娶了一房侍妾進門,每日裡的用度,單靠我那份俸祿,自然是不夠的,全靠先父留下來的一點老底子,才可以勉強支撐。喝喜酒的時候我不收禮,算是開了一個頭,要擺一個好的樣子給大家看,至於說真正肅清江蘇官場風氣這件事,我要重重拜託竹兄!”
他在這裡大吹牛皮,意思是說我關某人的手腳乾淨極了,所花的錢,都是老爹的遺產,至於老爹為什麼能留下豐厚的遺產,那就不必說起了,大家心照。
這一番話,雖然不盡不實,但好歹也能自圓其說。關鍵在於,在趙景賢來說,關撫臺能對自己這樣坦誠相待,實在是感動極了。更難得的是,現在的官場腐敗成風,沆瀣一氣,忽然有一位這樣的上官,高喊廉政,以專責全權託付給自己,這讓素以風骨和清廉自傲的趙景賢,胸懷大暢,認為人生知己亦不過如此,哪裡還肯去推究他的家產是怎麼來的?
“爵帥!”趙景賢扯過身旁的柺杖,用力一撐,站了起來,“景賢雖然無用,單以此事而論,敢說必不負所托!”
見他這樣激動,關卓凡也不能不起身相對,以示隆重。
“竹兄,官場上這些事,沉痾糾纏,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弊絕風清的。不妨先從新政入手,保住這一塊淨土,再徐圖擴充套件,則可期必成。”
“是,我理會得。”趙景賢沉穩地點點頭,“候任的府道里面,也許會有恰當的人,等我想一想,細加遴選,然後再來報給爵帥知道。”
候補的道員知府是閒散官,四品五品的銜,江蘇一省就有三四十名,裡面大約亦不乏正直能幹但不善於鑽營的人。關卓凡心想,從這些人裡頭拔出一兩人,是個好辦法。
恰恰在這個時候,張順手裡拿了一個手本進來,哈了腰,往案子上一放,就想退出去。
關卓凡知道,這是有底下的官員求見。隨手拿起來翻了翻,叫住了張順。
“你也沒點眼力見兒!我跟趙大人在這裡說事情,一個六品官的手本,你也往裡遞?你自己說,收了人家多少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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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徐桐
“爺,我哪兒敢啊,”張順嚇了一跳,急急分辨道,“這位齊老爺,說是奉了京裡徐大人之命,特來參見撫臺大人。我估摸著,他大約是揣了徐大人的一封八行來的,要不然也不敢腆著臉來見您。”
關卓凡跟趙景賢對望一眼,臉上都有一絲苦笑——才說到廉政,求官的就來了。
“哪一位徐大人?”
“上書房的徐桐徐大人。”
聽張順這樣說,趙景賢微微一笑:“爵帥,我先告辭,回頭你有什麼吩咐,我來辦就是了。我猜蘇州的織造衙門裡,大約又得加一個人了。”
兩人會心一笑,關卓凡把趙景賢送到二門,由張順陪著出去了,自己回到簽押房,拿起那份手本,在心裡掂量著。
剛才趙景賢的那句話,確有深意在內,因為蘇州織造衙門,現在已經成了關卓凡專門用來安置特殊官員的一個地方。
地方大員變動,往往都有一番人事上的更張,因此託了關係來走門子的人也就特多,其中總有些不得不應付的人情。他們薦來的人,幾乎無一例外都被派到這裡,既悠閒,入息又豐厚,拿關卓凡私下的話來說,是“寧以官銀養起,莫叫出來害人”。
織造衙門是順治年間設立,一共三個,分別設於蘇州、江寧、杭州,在康熙時候發展到頂峰,是為有名的“江南三織造”。所謂頂峰,指的還不是技藝。而是管理織造衙門的這三個人,事實上是朝廷在江南的耳目。其中像曹寅、李煦等人,更是康熙的親信,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