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整座城鎮像是輕妝淡抹的小家碧玉,近看卻如戲臺上的花臉。楊記當鋪的招鋪被花臉上的一道濃黑塗得無影無蹤。此刻已是深夜,除了狗吠便是更夫的“天干地燥,小心火燭。”似乎所有的人在一天之後。不管是白天干活,作買賣的,還是吃喝逛賭的,都要尋求片刻的安寧。小鎮上沒有妓院,也沒有大的賭場,就像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夜本來是給人安寧的,可很多醜陋,恐怖的事卻偏偏又是發生在寂靜的夜裡。
一條黑影,狸貓般悄無聲息的翻過了當鋪的土牆,後院很小,除了一個馬廝,就剩三間房,一個是倉庫,一個是楊掌櫃吃飯和睡覺的地兒,另一個是六子,也就是當鋪小二的住所,緊挨倉庫。
黑衣人走到倉庫前手起劍落,鐵鎖應聲而落,緊接著,他就推門而入。
裡面供著透窗的月光,倒還看得清楚。所有的東西包括瓷器、古玩、樂器、書畫,都整齊有序的放在櫃子上。
“咚”黑衣人似是一不小心劍鞘碰上了鐵櫃子,發出一聲悶響。黑衣人馬上閃到一個角落靜身傾聽。門外有極其輕微的腳步聲,黑衣人不再猶豫,飛身而出,同時掣劍在手,雪亮的劍光讓月芒黯然失色,凌厲的劍勢,蒼鷹一般擊向對方咽喉。
“掌櫃的,有盜賊!”門外站的是那個比牛還壯的六子,匆忙之間光著膀子,左腳穿了右腳的鞋就跑了出來。
不過人大,動作倒還靈活,閃身、撤步,右手虎爪直取黑衣人靈道穴。誰知,黑衣人劍勢凌厲迅猛之極。六子虎爪剛到,黑衣人長劍已經陡然劃了個圓弧,自上而下反削過來。看門的到底還是個看門的。五招一過,六子便被劍光籠罩得嚴嚴實實的。
正在這時,楊掌櫃的愴惶地推門出來看。
“唰——”長劍帶起一連串的血花,六子慘叫一聲,胸口已被劃了一道口子。
黑衣人更不猶豫,長劍一挺,縱身躍起,凌空下去之勢,猶如雄鷹獵食,快似電光,這一擊絕對致命的。
楊掌櫃大驚之下,修長的手指似乎動了動……
同樣的夜色,不一樣的城鎮,一個是鄉巴佬,一個則是腰纏萬貫的富賈。
公孫山莊就是這個富賈身上最耀眼的那顆寶石。
月色下的公孫山莊顯得宏偉而冷清,幽靜的猶如一個廢棄的古代帝王的宮殿。朱漆門上的獅子張開血盆大嘴在夜色裡更顯得猙獰。
也真應了那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石心和宣鐵趕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可不久,當他們尋找公孫千言的臥室時才發現,這老頭竟然還沒有睡。
屋裡的燈光略顯明亮,公孫千言皺著眉頭坐在桌前,乾癟的面板和花白的頭髮顯示他已經是個老人。龔紫蘿坐在對面,面帶關切地看著孫千言。
桌上擺了一壺酒,一個酒杯,沒有菜。
公孫千言仰頭喝下一杯子,微微泛紅的臉上透出一種奇異的色彩,就像剛煮熟的豬肘子上去了皮的肉。
“紫蘿啊,你看我是不是錯了?”公孫千言又喝下一杯眼神中已完全沒有以往的犀利,取而代之的是迷忙與痛苦。
龔紫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即便你知道自己錯了,事情還能挽回嗎?再說世上那許多事,又有幾個能分得清對與錯,是與非。我知道,你那樣做也是為了海花,為了整個公孫家的榮耀,作為一個父親,你是稱職的,問心無愧的。”
“可是作為一個立足於江湖的人呢,作為一個別人眼中義薄雲天,俠肝義膽的公孫山莊莊主呢?我問心有愧啊!”
公孫千言臉已扭曲,充滿痛苦,他一把推開龔紫蘿,阻止他喝酒的手,“咕咚”又是一口灌了下去。
房頂上,石心和宣鐵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石心握緊拳頭恨恨道:“伍少春所言